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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一伸手,冰若的手腕立即陷入他的魔掌之中,然后呼地一下,竟被人家提到了半空中,那手劲儿痛得她哇哇大叫——   “放开啦放开我啦!唔唔……好痛啊!我今天是忘记带钱了,但是我一回了家就会还给你的,我们家很有钱的!……干嘛啦!放开!好痛的!”   “有钱?那好啊,我跟你一起回家,快说你家在哪?”哼,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伎量了,亏她还敢使出来。   “我家就在城主的庄园呀,我是城主的……”   “小丫头片子,别编了,一看你这打扮就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还城主庄园,你做梦去的那地方吧!”都编到城主庄园去了,笑话,他虽然只是个卖包子的小二,可是再怎么样他也知道城主庄园的人定不会没事儿闲的无聊跑到大街上骗人家包子吃的。   “啊!放开我啦!!”   早知道就穿衣好点的衣服嘛,干嘛穿这下人的呢?不过又一想,不换成下人的衣服,她还真的很难从庄园里跑出来。   正在大叫着拼命挣扎,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不就是一个包子么,何苦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多少钱?我给了!”   咦?有人来救。   秋冰若马上调整好情绪状态,瞬间摆出一张大笑脸扭过头去——呃……帅哥耶!   擅于辨别衣料好坏的她,立刻认出这仗义相助的少年身上那件深蓝色绸缎所制的琵琶襟长袍,绝非寻常人所能穿得起,更别说他浑身上下与生俱来的气势,那分明是在证明此人的身分是何等的尊贵!   我们城里还有这样的人?   冰若的小脑袋瓜开始不停地思索,从她们家隔壁的张大婶一直想到城门口卖烧饼的老大爷,又把茶馆驿站常去的几家公子也掰扯了一遍……直到那小二收了钱把她重新放回地上,这才转回神儿来。   双脚落地,她竟还不忘伸出小腿儿踢了那店小二一脚,随后快速地转到少年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嚣张地大扮鬼脸。   那少年也觉得这小女孩实在是好玩,长得胖嘟嘟白白净净,还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虽然穿得普通,可是这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得连包子钱都付不起的嘛!   “喂,谢谢你哦!”   正想着,秋冰若开口说话了,一声谢谢,说得那少年怪不好意思,看起来这女孩会比自己小个五六岁,还是个小娃娃呢。   “不客气!”   挠挠头,笑了。   秋冰若又呆了,那样子像极了那种好色的登徒子看见美人,就差没流出口水来。可是同   时她也没有忽视那少年抬起的手掌上有着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痣,三角型的,很特别。   见这女孩看着自己发呆,少年竟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   “……好有弹性……”   “喂!你干嘛!”呼地一下跳开,捂着脸,再看过去的眼神有些怒气了,“哼,原来也是个轻浮之人,是不是看本小姐长的漂亮就想占点便宜?休想!”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也觉出自己的失态,急急摆手,“我不是有意的,就是看你好可爱,才忍不住……”   “什么嘛!忍不住……”等等,他刚刚说自己可爱?   那种崇拜的目光立即又重新散发出来,乖乖不得了,这帅哥说我可爱耶!   这秋冰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儿,竟嘟着小嘴儿傻乎乎地对那少年说:   “你娶我吧!”   “呃?”   少年一愣,随即一只手下意识地摸摸耳后。刚刚他听到了什么?虽然自己是捏到了她的脸没错,可是也不需要为这个负这样的责任吧?更何况自己也才只有十二岁,怎么就扯到了要娶她呢?   两个人正在大眼对小眼的尴尬对望中,这时,少年身边的一位随从上前说了话:   “少主子,咱们该走了。”   “哦!”一下回过神儿来,答应了一声,回手从衣袖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子,递到冰若面前:“我也没带太多钱出来,这个你拿着,快点回家吧!……嗯……我叫文越。”   说完,跟着那随从快步离去,两个人很快的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秋冰若还愣在那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恐怕错过了一个画面。这   个少年……她会记在心里的,就像他掌心处那块三角形暗红色的胎记,不管多少年以后,只凭着这个,她就可以将他认出。   “哎!快闪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又是那小二,冰若调皮地冲着她扮了个鬼脸,一转身,也跑开了。   其实她说的没错,她秋冰若确实是城主庄园的人,而且还是这郁京城主秋展天的大女儿,还有个妹妹叫秋冰兰,是二娘生的,只小她一岁,却刁蛮得不成样子。爹爹宠二娘,自然也宠二娘生的小女儿。所以在家里,她和娘亲就是两个被冷落到极点的人。   今天是二娘的寿宴,全庄园的人都在忙这忙那的,她着实无聊,这才换了下人的衣服偷偷跑出来。   顺利地从后院儿的小侧门溜回了家,又赶紧变装,还没等把头发盘好,就听到外面有阵阵哭声传来。正在好奇,一个丫环“砰”地一声撞开她的房门闯了进来,见冰若已经回府,立即痛哭着跪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腿颤颤地说道:   “公主,大夫人……大夫人……她去了……”   “什么?”   还在拢着头发的手突地滑了下来,发散开,那只她最喜欢的蜻蜓发簪也随之掉落在地,“啪”地一声摔成了两段。   再顾不得许多,甩开丫头,没命地奔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可等跑到近前,看到的却只是娘亲的一具尸体……   大夫说是突发病,没有病因,可是她瞧着娘亲那发黑的嘴唇怎么看都像是中了毒的。   随即抬起头,立即对上了二娘的眼。一瞬间,冰若竟从那双假装悲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兴奋,再看看她这个当城主的父亲,仍是一副派头十足的大架子摆在那里,好像夫人的死与他这个做丈夫的毫无干系。   暗自握紧了拳,小孩子天真乐观的心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刚刚还快乐得像只小鸟,现在,只一转眼,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发疯地跑出庄园去,却没有人出来追她,冰若一阵苦笑,她还是大公主么?她还是秋展天的女儿么?现在娘亲没了,怕是人家巴不得她也死掉吧!   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少年,他是个好人,对,或许可以找他帮忙,她不要回去了,那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你们这些贱奴才,泡的是什么茶?难喝死了!还不给我重新再泡。”二夫人怒火高涨地坐在厅前,前一刻还拿在手中的青瓷图花蝶茶碗此时正落在地上碎了个粉碎。   “是,二夫人。”   下人答应着,弯腰就去拾地上的碎片。   “狗东西,你叫谁呢?”捏着手中的巾帕,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不吓人。“二夫人?那个女人都死了一年了,还叫我二夫人?我告诉你们,从今儿起,只许管我叫夫人,不许再叫二夫人,听到没有!”   一屋子的下人一齐答道:   “是!”   这才压下了她的气焰。   是啊!都过去一年了!   冰若呆呆地望着桌上摆着的一块儿碎银子出神。   她没跑得了,才七岁的她当然跑不多远的。娘亲去世后,她找遍了全城,也没有再找到那个少年,失望之极,只能再次回到这个早已没有属于她的温暖的家。   一年来,二娘和妹妹变着法儿的折腾她,先是抢走了娘留给她的一面翡翠玉屏风,后又嫌她住的屋子太大将她赶到了这间偏室,就连吃饭时都要对她冷嘲热讽百般挖苦,直到她再不与她们出现在同一张饭桌为止。   这块儿碎银子是那少年给她的,从没舍得花,无聊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也常常会到街上走走,还是会去那个地方买包子,只是,那少年却再没出现过。   北方的冬天很冷,如今才不过十月中旬,就已能感受到寒风的威力了。   可是,比寒风更具威力的,却是这郁京城与君平城的战争。   战事是爹爹挑起的,冰若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样好战,有了这一座城还不够吗?为何还要去夺人家的地方?   一场血惺的城战过后,秋展天把对方杀得节节败退,一直到成功地占领了城池,将郁京城的大旗插到了君平城的城墙之上,两城之间长达数年的战争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这一场仗打得很是辛苦,不但百姓叫苦连天,就连城主庄园里也是戒备森严,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快要窒息了。   据说君平城的王爷杜君威死在了爹爹的刀下,这是秋冰若在听到一阵惨叫之后问了下人才知道的。   自战事开始,她就再没出过门,也不喜打听战场上的事,可是现在,她分明听到了许多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是陌生的,不是二娘和妹妹,她们早在打仗之前就被送出城去避祸,瞧瞧,父亲是极疼她们吧!   寻着声音来到了后院,找了一棵最粗的树做为掩体,偷偷地向院子中间观望着。   好多的人,有士兵,也有女人。但全部都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模样,女人们也是披头散发,早已没了该有的尊贵。   这应该是那个城的人吧?冰若猜测着,他们一定是俘虏,随即在心里暗自为他们叫苦。当了爹爹的俘虏,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凄惨的事了。   果然,待清点过人数之后,便瞧见爹爹指了指后面两排的女人说:   “这些人,本城主赏给你们,让将士们乐呵乐呵!”   一句话出口,士兵们就像是灌进了强心剂似的,一阵欢呼,随后就有人硬拽着那群正在哭喊着救命的女子退了下去。   冰若深吸了一口气,见父亲又指了指剩下的两人——   “你们……”说着,走上前去毫无怜惜地仰起了她们的脸,“杜君威的夫人和女儿……嗯!果然有姿有色,不过,从现在起,你们俩个可就要尽心地服侍本城主了——带进去!”   一声吼,吓了冰若一大跳。随后,整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   爹爹要这两个人干什么?是那个城主的夫人和女儿吗?带进去……哎?怎么不是带进牢劳?那边……不是爹爹的房间吗?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她心头升起……   不出两日,留下那两人的目的便众人皆知了。她那无耻的父亲居然同时占有了这母女二   人的身子。   泄欲三日,两人已是遍体鳞伤,秋展天又把她们送到了将士营里,于是,又有无数男人   开始在她们两人的身体里进进出出。   兵将们都是年少力壮,有的人居然一天里头要来折磨她们两到三次,有时是在营帐里,更多时却是在露天的场子、马棚。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又接着上来。两人的身上早已没了衣裳,就这么光着身子任由将士们传来传去。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还会挣扎,还会哭喊。慢慢的就开始绝望,不再叫喊也没有了叫喊的力气,只是在被弄痛了的时候闷哼一声。再后来,就算是再用力的折腾她们也不会再发出一丝声音,只是闭着眼睛任由人们发泄,就连男人们嫌她们的花心松驰开始提着裤子往那后面的菊花捣去时,她们也只是皱了皱眉,再不吭声。   就这样,不出五日,终被凌辱至死。   秋展天把她们的尸体挂在了城门外,向外人宣示着郁京城的胜利。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城外不远处,一个少年正躲在一棵树下望着那两具尸体恨得咬牙切齿。   那两具挂在城门上的尸体是他的母亲和姐姐,在乱战中得以侥幸逃脱的他想尽了办法要去救她们,可是人单力薄,就连郁京城的城门他都进不去。   此刻,他只能望着自己母亲和姐姐的尸身暗发毒誓,这个仇——他一定报! 第一章送入洞房   老话儿说得没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十年后,君平城的小王爷果然气候已成。   当他带着兵将杀进城来的时候,过了十年太平生活的人们又一次感觉到灾难的来临。   只用了三日,秋展天就将君平城拱手送回,带着人马开始死守郁京。可是不论怎样,都还是无法抵挡来势汹的敌人。   终于,秋展天主动求合了。   可是君平小王爷却并不稀罕,他想要的,是秋展天的命!要为他全家数十口人报仇!特别是他母亲与姐姐的仇……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于是,那郁京城来的信使真切地听到这样一句话被咬牙切齿地从他嘴里说出——   “回去告诉你们城主,十年前他是怎样对待我的家人,如今,我杜萧寒都要加倍地讨还回来!”   没错,他叫杜萧寒!当年那个躲在城外愤恨地望着两具尸体的少年,就是他。十年了,这十年中,没有一天他是过得好,没有一夜他是睡得香。终日习武,长年招兵。亏得在家境没有败落之前父王便已经在外置办了房产又存了足够的银两,这才得以支撑他等到十年后的报仇之日。   可是,单单夺回君平城是不够的,他还有家恨!那是任何代价也替换不回的。所以,他要让自己便得更冷、更强,要向对方讨回所有的欠帐!   见人家不肯谈合,秋展天真的是着了急,这仗没法儿再打了,再打下去,他的下场就会和十年前的君平城一个样。   见他如此犯愁,二夫人倒是想起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拉了秋展天到屋子里,又神叨叨地关了门,这才悄声说:   “老爷,我倒是有个办法。”   “哦?那你快说。”   “老爷,他不就是想要报仇么,不就是想要咱们的人么,那咱就送一个过去?”   “送一个过去?”秋展天不解,杜萧寒心中的狠他明白,可是要怎样才能抵了那样的事……   “老爷,求和总得拿出些诚意的,我们不如这样这样……”   一席话听过,秋展天频频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个主意是关于秋冰若的,可是冰若自己却是在被人蒙上了红盖头之后方才知晓。   爹爹这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呀!嫁给谁呢?据说是敌方的那个小王爷。她明白,只有把自己的女人送给人家,才能解了人家的恨!十年前的一幕幕又在她脑中浮现,用力地摇了摇头,自胸口涌起一阵恶心。本来她只是狠父亲冷落她和娘亲,可自那件事之后,她对爹爹是真正地感到了厌恶,甚至连看他一眼都变得十分勉强。   本以为自己的已经命够苦了,可是冰若不知道,更苦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   坐在房里,喜帕还盖在头上,冰若正一边扭着衣襟一边想着什么时候才可以等到那个将要成为他丈夫的人。   今儿个白天,载着她这个新娘的喜轿就抬进了君平城,此刻,她已经身着凤冠霞披被送入洞房了,只是她那未来的夫君怎么迟迟没有到呢!   爹爹和二娘把自己送到了这个地方,她明白,这是龙潭虎穴,她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要消除那君平小王爷多年来的愁恨,让他不再报复,不再去以夺郁京,这样,爹爹、二娘、妹妹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当年爹爹侮辱人家姐姐和母亲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这样的仇恨……想到这里,秋冰若一个哆嗦,难不成……小王爷也要对自己……   正想着,突地一个声音在她的正前方响起:   “不把盖头揭下来,等着我亲自动手么?”   只一句话,仿佛被吸引了般,冰若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赫然抬头自揭喜帕,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当她的眸子对上正前方那双眼透露着深沉的目光时,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现时的身份。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那声音又响了。   望过去,一双深遂狭长的黑眸正狠狠地盯着自己,两片薄唇始终斜扬着,勾勒出了一抹不可方物的邪魅笑容。   好霸气!   这是冰若的第一感觉。   “你就是杜萧寒吗?我是嫁给了你吧!”待反映过来,冰若又一次在心里将自己的身份思索了一番,随即轻轻一叹。   眼前这人听得她的话,再次勾起了唇角,一抹浅笑掠过,带着强烈的蔑视。   “对,你是嫁给了我杜萧寒——想做我的女人吗?告诉你——不配!”   轻轻的几个字,打碎了冰若心中存在的最后一丝幻想,她本想着自己做了她的妻,若是对他好,还是可以将两家的仇恨化解的,怎奈,这杜萧寒却是一点机会都不能给她。   “想必你的父亲把你嫁过来,最主要的目地,是想杀了我吧?”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冰若渐渐地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怕,没有答话,慢慢地低下头去。   像是觉察出她的不自在,杜萧寒一阵大笑,踱步走近,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黑亮锐利的眸子瞬间发出了冷峭的幽光。   “把头抬起来!”他语调徐缓,然而冰若还是听出他话语中的戏虐之意。   “怎么这么别扭,把头给我抬起来!”一声怒吼,不耐的神色也随之挂满了脸。   “请问王爷有何吩咐?”她也气极了,虽然这个男人令她有些害怕,虽然这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可是天性使然,硬邦邦的一句话还是从她的口中扔了出来。   没想到她话语一出,竟引来杜萧寒三下剧烈的鼓掌声!   啪啪啪!   “好!好!你这种个性我才喜欢,这也才是真正的你吧?有些秋展天的样子,唯唯诺诺根本不像你的本性。”   紧接着,唇角扬起了一泓嚣张的狂笑,一抬手,掐扣住她的下颌,双眼微眯着,很小心仔细地在探索着她脸上每一分每一毫的微妙变化,像是想要从中探得几分玄机。不多时,一张俊脸越凑越近,直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王爷,请你放尊重一点。”冰若别过脸,甩开箝制在她下颚的魔手,闪着雾水的大眼掠起了受伤的神色。   “你是我的新娘,难不成不允许我行使夫君的权力?”又是一袭邪笑,突然,像是老鹰寻到了猎物一般,那幽深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她的小嘴上,“瞧这小嘴,娇艳欲滴的,不知道在这之前,有没有让人尝过?”   言语间,轻浮之意表透无疑,冰若眼中的泪水已然滑出,正欲开口,他的手指却出其不意地划过她的胸口。   这举止让冰若心头一颤,整个人重重地抖了一下。   “请你自重!”扫了一眼屋子,还有侍女在。“你就不怕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严吗?”   “你在与我讲条件?”杜萧寒不怒反笑,可那笑容却冷得几乎可以冰冻万物。   看着眼前这张别有深意的笑脸,前所未有的恐慌忽然占据她的心头,她觉出了危险。   可是杜萧寒的显然还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在她的恍惚间,又是一反手,攀住了她的后颈,顺势将她拉起来推向了一旁的墙面,紧接着,粗野残暴地占有了她的唇。   冰若的意识一阵眩晕,之后,竟被这陌生的感觉给吓哭了。泪水滴哒滴哒地自眼中滴落,也湿了他的脸……可是,杜萧寒的动作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泣而停下,舌尖反而更加肆虐地在她的嘴里搅动着。   冰若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想要呼喊,可是声音却梗在喉中,怎么也叫不出来。只能拼命地钮动着身躯,想要挣脱。   可是她不知,越是这样的挣扎,对于杜萧寒来说,却越像是在挑逗一般。他的舌搅得更卖力了,右手也随之游上了她的胸前——   冰若像是遭了雷击一般,霎时僵立当场。随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使劲儿,猛地推开了他——   “不要!”   杜萧寒出人意料地并没有生气,后退了一步,双手环胸,偏着头看着她那双颊涌上的绯红。   “怎么?不喜欢吗?”   “你……你……”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哈……”突然一声恣意的狂笑,鹰般的瞳眸里掠过了一抹玩味的神情。“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喊不要呢?刚才你分明比我想像的还要融入,哈哈!真是有趣极了!”   冰若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全身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再次面对他那双眼睛时,身子竟忍不住的一阵摇晃。   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两人的身子立时紧贴在一起。杜萧寒的嘴角轻轻一启,又将唇咐到了她的耳边。接着,冰冷至极的一句话扔给了她——   “听着,郁京城的人——都该死!”   只一句话,便让她的眼底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一股寒意直从脊背窜上头顶。 第二章激怒冷面王   破天荒地,这一晚,杜萧寒并没有要了她。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知道,原来,人家根本就是不削于她,娶她过来,目地就是为了羞辱和折磨,这不,现在她正跟着下人们一起在为全府的人洗衣服。   “哎,你们看,那不是王爷昨天刚娶回来的新媳妇么?”   “什么新媳妇啊!她是仇人的女儿。”   “听说她的父亲是郁京城的城主。”   “对嘛!只有将她娶了过来,小王爷才能报仇啊!”   下人们一声声的议论不绝于耳,最开始,她还能好奇地听上两句,可是慢慢的再也懒得去理。做个下人也不错的,总也好过……像爹爹那样。   “唉!”   一声长叹不受控制地发出,各种凄惨的幻想也随之冒了出来。若不是战争,她现在还好好的做她那不得宠的公主呢!   杜萧寒端坐于书房,手中拿着的书已经有半个时辰没有翻动一下。   该死的!郁京城主这是向他摆下了一道美人计!天知道昨天晚上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抵抗住了那驱之不去的诱惑,走出她房门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跑着冲进了侍妾环儿的房间。   报仇!这是他唯一的目的,是任谁都不可能改变的!   狠狠地一握拳,怒吼冲口而出——   “来人啊!”   一个下人赶急跑了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从今天起,派人去郁京城,不论男女,每天抓来十个。男的送做苦力,女人送到妓院——听到没有!”   “是!”   待下人离去,杜萧寒长出一口气,那埋在心中十年的仇恨之火又在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洗衣、挑水、刷马桶,从未沾手过的活计此刻她秋冰若全都要做,望着满满的一桶水,无奈地摇摇头,咬着牙用力地提起,却马上又放了下来。太阳已经躲进山里一半了,从天还未亮就开始忙活着,一直到现在,她是真的再也没有力气提起这么一大桶水。   没办法,只得将水倒出去一些,只剩下半桶时才可以勉强拿得动。   可还没等走出十步,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冰若赶紧放下水桶,双膝一屈跪到地上。她看得出,能穿这样好鞋的一定不是她们这种下人,如今走了个顶头碰,当然要跪下行礼。   “哟!这不是夫人嘛!”一个娇气十足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随后又紧着补了一句,“哎,不对不对,不是夫人,你——只是王爷纳的妾!”   紧紧地咬着牙,努力地在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可转而又放弃。来了这么些天,除了一起干活儿的下人,她见过的就只有杜萧寒。   “郁京的城主还真是不要脸呢!拿自己的女儿来做交易……不过——”声音近了些,女人特有的脂粉气扑进了鼻。冰若猜得到,这女人已经俯下身子了。   果然,下一刻,她的头发被人猛地一揪,头也跟着上仰起来。   这也才看清楚来人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很精致的一张脸,确是百里挑一的,可是那双瞪圆了的眼睛里怎么瞅都带着一股子俗气的叼蛮。   认命地闭上了眼,这是谁呢?也是来寻仇的吗?她是杜萧寒家里的人吗?   正想着,那只抓着她头发的手又加了些力,痛得她一皱眉。   “想凭着这张脸来勾引王爷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的脸变得比鬼还难看!”   信,她当然信。在这个城里,怕最没有地位的就是她了,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将她至于死地。这个人……会是杜萧寒宠爱的女人吗?   宠爱!怎么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底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划过呢?   不再去乱想,轻轻地把眼睛睁开,四目一对,冰若开了口:   “我只是颗棋子,您愿意把我往哪儿搬都行。只是,您不能把我扔了,那样,这盘棋可就没得下了。”   像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眼前这女人呆了呆,随后“啪啪”两个耳光打向了她——   “我告诉你,不要想着勾引王爷,在这个府里,你只是他仇人的女儿!”   一席话说完,女子转身离去。冰若没再多一声言语,自顾地从地上爬起,又提起水桶向前走去。   是啊!人家说的没错,她只是杜萧寒仇人的孩子,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意料之中的。   恍恍惚惚地走到大水缸边,将桶里的水倒进去,正要转回去再提半桶来,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喊一声:   “公主?你不是大公主吗?大公主,我是郁京的人啊!你快救救我们!”   呼地转头,正瞧见十几个人正被人捆着往后院的方向推去。她认得出,那叫他的人正是郁京城内卖包子的小二。她每次出府去逛,都会到他那里买上一个包子,因为那样会让她想起当年与那个少年的一面之缘。   “又打仗了么?你们被抓了?”被压住好久的好奇心又再次兴起,冰若跑上前,抓住那小二,大声问着:“你们都是郁京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公主!你救救我们吧!君平的人天天到郁京城去抓人啊!每天都要抓来十几个,男人都送去做苦力,女人就要被送到妓院。好多人都被折磨至死。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就这样死在异乡啊!”   “抓人?送去妓院?”   冰若的脑袋“嗡”地一声,那天晚上杜萧寒临走时的话又响起:你们郁京城的人,都该死!   这是他在报复么?可是,这笔帐不是应该算在自己头上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郁京的百姓?   从未有过的气愤自胸中突起,一转身,冲着杜萧寒的书房就冲了过去。   砰!   门开了。   杜萧寒一抬头,懔厉的目光射过去,却没有看到秋冰若的半点怕意。   今天有意思了!他在心里说,然后站起身,徐徐地走近她,饶有兴趣地探向她的小脸儿,却在手指刚刚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被冰若猛地打掉。   “畜生!”   “你说什么?”   “我说畜生!跟我父亲一样的畜生!”   “啪!”这是今天被打的第三个耳光。可却并没有止住她的怒火。   “杜萧寒!你要报仇,可以!冲着我来!我父亲不是已经把我送到你的府上了么,你报仇啊!为什么要抓郁京的百姓?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看看那些人,有的还是小孩子,有的比你我的父亲年纪还要大,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的折磨他们?那些女人……那些女人一旦被送进……那种地方,那她们就只有去死!你……你——”   “啊!”   看来真是恨到极点了,冰若情急之下竟一张嘴,死死地咬向杜萧寒的肩。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任杜萧寒用力地向外推她,冰若就是不松口。直到鲜血染满了她的牙齿,这才甘心地被他一把推开。   “婊子!竟敢咬我!”   杜萧寒怒了,再也不是那种玩味的表情,换在脸上的,是一副野兽般的狠。冰若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这样子让她害怕,她几乎认为自己刚刚唤醒了一头睡狮。   手指的关节嘎嘎做响,杜萧寒的眼睛正在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向外凸起着。这女人疯了么?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仰天的一声怒吼,这十年来所承受的悲痛一遍一遍地在他的周身上下猛烈地敲打。自门外袭来的风狂肆地拍在他无情的脸上,此时此刻,杜萧寒的怒,已到了极点。   冰若当然可以感受得到这种几近恐怖的气氛,嘴角的血丝还在泛着阵阵的腥气,似乎是在提醒她血的代价要用血来还。难道她的命就这样完了么?他会杀了她?   桌角已经抵住腰际,后退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认命地闭上双眼,恐惧、无助的感觉瞬间拢住了所有的感官和细胞,这种害怕令她发抖,死亡的感觉随着杜萧寒气息的逼近逐渐覆上了她的心,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全身蔓延开来,这样的不舒服,像是骨头里有毒虫在啃噬,而她,秋冰若,已经怕得连呼喊的勇气都没有了。   “现在才知道害怕,不担心会太晚了吗?”   “嗯?”   冰若一震,他说话了?不是应该立刻抽刀杀了她么?怎么说话了?微微地将双目张开极细的一条小缝,复又马上重新闭住。在问话呢,要不要答?要怎样答?冰若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却没想到嘴巴一个没管住,冲口而出的竟是:   “我……没有害怕……没有做错事情,我为什么要害怕!”   完了!   话一出口,剩下那半截儿心立即全凉了下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又跟他顶了嘴。   “脸都白了,当真一点都不怕?把眼睛睁开!”   这一次,冰若很听话,不就是睁开眼睛嘛,好,她睁……哎?有些奇怪,刚刚这人还恐怖得像一只野兽,可现在……虽然还是带着凛冽和不容情的刚硬,但是那种吃人的神情却已经消失了。看起来……好像有一丝嘲笑环在嘴边。   对峙了半晌,冷冷的一句话扔过来——   “替那些人求情?”   冰若重重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摇摇头:   “我太自不量力了,自己都什么不是,还要代人家求情。”   “知道就好!跟我来——” 第三章贱婢   话音刚毕,杜萧寒转身便走。冰若知道此时的自己没有说不的余地,只得一路小跑地跟在他后面。   出了院门,七拐八拐地一连穿过了几处院落,就在冰若快要忍不住叫他停住脚步的时候才发现,目的地到了!   可是转而,又满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他——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么?把她带来这里干嘛?   像是没有看出她的疑问,杜萧寒冷冷一笑,随即朝着里间走去。   这是他们的新房,他以妾的名义将冰若娶进门来,可是却从未在这里留宿过。说是他杜萧寒的女人,可就连这府内原有的下人都不愿接近她,谁都明白杜萧寒的用意,也都清楚十年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君平城没齿难忘的屈辱。因此,自嫁进府中的那一天起,就只有跟她一起陪嫁过来的丫环小莲在这屋子里服侍她,其它人都像避瘟疫似的躲她远远儿的。如今,杜萧寒来这里干什么呢?   想到这儿,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手也不自由地按向了衣领。可是她错了,杜萧寒甚至看都未再看她一眼,只是一味大跨步地走向里间儿,随后,便传来小莲的声音:   “王爷,您怎么来了?……给王爷请安!”   小莲?小莲在里面!   刚刚还在为自己担忧的事现在全部转到了小莲的身上,冰若再顾不得多想,抬腿就向里间儿跑去。   刚绕过了屏风,正瞧见杜萧寒的大手按在小莲的下额上,冰若急了,这小莲是随她嫁过来的丫环,已经够委屈的了,可不能再因为她而受杜萧寒的折磨。   可还不等她来得及出面阻拦,一个声音却清楚地传出来了:   “王爷!”   好媚气的一声唤,让人听后全身都跟着酥麻起来。冰若却呆了,她知道,那是小莲的声音。只是……什么时候,小莲竟会用这样的语调讲话了呢?   杜萧寒又是一阵冷笑,微微地偏转头来看了看她——   “到是要让你看一看,你们郁京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说的那样情愿做贞结烈女。”   说着话,修长粗犷的手掌已经顺着小莲的下巴开始缓缓地往下滑动。冰若没有再去阻止,因为小莲那一脸享受的神情早已让她呆立在了当场。   是的,她这个不受宠的大公主嫁到君平城来当个更不受宠的小妾,随她一起过来,她小莲是够委屈的了。同样都是下人,为什么她要跟着秋冰若一块受人排挤。就在昨天,她刚刚烧开一壶水正想要拿回房里,可是不知哪儿跑来的一个丫环竟然问都不问一声,伸手便她将推开,然后自顾自地将那壶水提了去,临走时还不忘冲着小莲白眼一翻扔了句:什么东西!虽然是下人,可是却也从未受到过这样不公的待遇,如今王爷就在眼前,而且伸手触碰到的是她小莲,并不是秋冰若,那是不是就证明……王爷是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花儿一样的笑立即涌了满脸来,小莲更加得意了。   “王爷,你好坏噢!”   千娇百媚的贴向眼前这个一方霸主,见他并没有拒绝,于是更加大胆地开始向着他的前胸移蹭过去。   手指已然滑向颈中——   “你不就是喜欢我坏一点吗?”   对于她刻意的挑逗,杜萧寒了然于胸,一抹邪笑一直挂在嘴边不曾散去。这丫头,打从进了府第二天起就发现她总是会在他到这房里来时偷偷地看过来,看了一眼她享受的表情,杜萧寒的手忽地向她衣领内探去。   “喔……”   小莲的身子索性全部窝向了杜萧寒,却没有注意到前眼这人的眼中已经显露出了残酷的光。   “看来,你们郁京城的女人真的很喜欢当妓女呢!”这话是说给小莲的,又像是有意说给冰若去听。   而小莲此刻早已沉浸在即将摆脱下人身份的幻想中,在她看来,往后终于可以在人们扬眉吐气了,甚至还可以像王爷的那个侍妾环儿那样,穿着最好的衣料身边还有下人在侍候着。   冷眼瓢了下秋冰若,眼中还带着胜利的目光。哼!以前你是主子,现在,你却连个下人都不如。   什么叫做得意忘形?下一秒钟,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只见杜萧寒猛地将她向外推开,同时抬起一脚,狠狠地将她端在地上,刚做的美梦在一刹那间砰然破啐。像是心有不甘,小莲还含着向往的目光望向他,轻声唤着:   “王爷,怎么了?小莲服侍得不好吗?”   怎么会是这样?这王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停止了?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一个贱丫环也想要支配我的**,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刚刚还一片柔情,现下,这张足以令天下女子屏息的俊容,却是一片阴森。   突地一转身,看傻了的冰若一个哆嗦,就听见杜萧寒冲着她开口道: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们郁京城的女人就该统统都送到妓院去!——来人!”   一声大喊,房外的侍卫应声而入。   “将这丫头跟今天抓来的那些个人关在一起,全都给我送妓院去!以后再抓来的人直接送走,不要让我在这府里再看到有郁京城的人出现。”随即又看向冰若,半晌才道:“除了她!”   “王爷饶命啊,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小莲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侍卫的拉扯,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   “拖出去!”又是一声令下,侍卫再不敢耽搁,拖着小莲就往外走去。经过冰若身边时,小莲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怎么也不撒手。   “公主救救我,我不要当妓女,公主我错了,你救救我……”   “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连个女人也拖不动吗?”   杜萧寒终于大怒,两侍卫迅速伸出手将小莲的手指掰开,随后架起她就往外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刺耳的喊声越来越远,冰若听得出,那叫声里面,掺杂着绝望。   呆呆地看着他的双目,良久,终于轻声吐出:   “你,好可怕!”   “可怕?”一道寒光射了过来,杜萧寒的脸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我可怕吗?”   机械地点点头,却瞧见杜萧寒正对着她摆着手指——   “错了!真正可怕的,是你的父亲!记住,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郁京城的男人杀光,把女人全部送到妓院!你们欠给我的债,我杜萧寒一定会加倍地讨回来!”   小莲离开后,不出两天,又有一个老仆人来了她的屋子,说是王爷新分配下来的。那老太太见了她,竟极尊敬地施了一礼,随后道:   “夫人,我是刘婆,王爷说,从今儿个起,就让我在这里侍候。”   无所谓地点点头,谁还不是一样。侍候?多好听的两个字,可是她当得起么?自己都还要去侍候别人呢!弄个下人到这儿来,充其量也就是个摆设,在这间屋子里当下人,可比当主子还轻闲。   偷偷地瞅了一眼这刘婆,见她正用一种怪异的神态看着自己,随即再瞅瞅自己这身上,也没什么不对啊?不等也再做多想,刘婆开了口了,张嘴就是一句:   “听说你顶撞王爷了?”看吧!坑头儿还没坐热呢,就开始质问起她了。罢了,不是早就认命了么,那还有什么   可屈的。于是点点头——   “我只是看不惯他的所做所为。”   “唉!”听了她的话,刘婆竟发出了一声长叹,之后便走近了她,一边打量着,一边摇摇头。   “看你这样子,也应该是个聪明的丫头,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嗯?什么?这老婆婆在说什么呀?   又是一声叹——   “我是说啊,这当女人的,讲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管你从前是何等身份,如今嫁到了咱这府里来,就是王爷的女人,虽说不是正室,可也毕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地侍候王爷,早日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至于娘家的事儿,没有那个能力,那就不要管,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懂,她当然懂。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刘婆要跟她说这些话。   见她迷茫,刘婆索性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拉起她的手道:   “你的事儿,咱府里的人都知道,甚至这君平城怕也早就传个遍了。你父亲是咱君平人共同的敌人,照说我也不该给你好脸色的,就冲着你父亲十年前干出的那些个事儿……可这么些天了,我怎么瞅着你也不像是个坏人,什么都是逆来顺受的,比那个环儿那个侍妾好多了……”   “环儿?”终于可以插得上嘴,刘婆的这一番话说得冰若心里一阵暖,自打到了这君平城,能这样跟她说话的人,刘婆还是第一个。   环儿?侍妾?她又想到父亲也有很多侍妾的,随即自顾自地点点头:   “哦,也是他的女人吧!”这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可她自己却还没有发现。   “呸!”一提起环儿,刘婆的气儿像是不打一处来,“她算什么王爷的女人,不过就是个下人,趁着王爷醉了酒,这才让她的狐媚工夫得了逞。”   “哦,这样呀!”冰若低下头,想到了那天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复又将头抬起,问向刘婆:“他……有多少侍妾?”   “多少?”刘婆一愣,继而答,“就那一个!”   那就是她了!冰若悄悄在心里说,怪不得她见了自己要那个样子,原来竟是在吃醋呢!看来,那环儿的醋算是白吃了。   见她不语,刘婆又说道:   “我跟你说,王爷跟本就不喜欢她,只不过觉着自己在酒后占了人家的身子,这才将她收了房的。”再看看冰若,像是有些高兴,“哎,夫人,你瞧你长得多漂亮呀,比那环儿强多了,好好儿的侍候王爷,这座王府的女主人一定会是你!”   冰若幽幽地一笑,算是谢过了刘婆这番美言。女主人?她什么都敢想,就是不敢想这件事。她跟杜萧寒分明就是两个水火不相融的人,她甚至认为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他给杀了。 第四章狭路相逢   郁京城   “娘,在这府里都快憋死我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去逛逛。”   秋冰兰一脸怒气地在前厅里转着圈圈。坐在椅子上的正是她的娘亲,秋展天的二夫人。   看女儿这样子,二夫人也是无奈地摇摇头:   “冰兰啊,不是不让你出去。这君平城天天来城里抢人,连你爹都不敢管,你说你要是出去了被他们抓了去怎么办?你知不知道那些女人被抓去后都到哪儿去了?”   “哪?总不成全让那君平城的小王爷收了房吧?”   “那到还好了!”二夫人重重一叹,“我告诉你,全都送妓院去了!怎么?还想出去吗?”随后又气极地嘟囔了一声,“都是你那个老不死的爹,干下那样的好事,现在好了,整个城都是人心慌慌的,他也没本事打了。还是年轻人好,三下两下就把一个城给讨了回去。”   一听娘亲说这话,秋冰兰立即凑到近前——   “娘,照理说,那个君平的小王爷应该是恨极了我们对不对?”   “是啊!不然怎么能天天来抓人,分明是要为他爹娘报仇。”   “那秋冰若有没有什么消息?是不是已经被人给杀了?”   同父异母的姐妹,却没有半分亲情。因为母亲的事,冰若有对她们的恨,她们有对冰若的嫌,本就不融洽的关系从此更加生分了。   听了女儿的问,二夫人也颇感奇怪:   “对呀,是没听说那君平王爷对冰若怎样,没有消息传来呀!”郁京城自然是有探子安插在君平的。   “没有消息……那就说明他们过得还挺好喽?杜萧寒为什么不报仇啊?秋冰若现成儿的一个仇人的女儿摆在面前,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可别是看上她了?那不是便宜了那丫头?”   是不太对劲。二夫人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哎?不对呀!若是杜萧寒真的看上了她,那我们的目的不正是达到了?他们过得好,杜萧寒就不会来攻郁京城,咱们也才能过得上好日子啊!”   冰兰一个白眼翻过去,郁闷地拧拧手中的帕子。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那个杜萧寒。”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叫汁儿啊?”二夫人这下可真急了,“你见着那个杜萧寒的时候才多大?这么多年了还能记住什么?喜欢谁不好,喜欢他,小心你的小命都没了。”   “我是小时候见过他一次,可是上次打仗的时候,不是又见到了吗?我不管,反正不能让他爱上秋冰若,否则——哼!”   二夫人怎也没想到女儿竟会爱上杜萧寒,不过,对于杜萧寒与秋冰若之间的事也很是好奇,当下心里便生了主意,明天,定要找安插在君平城的密探老金来问问清楚。   天气还是有些冷,可是林子里的鸟儿却已经奈不住寂寞,叽叽喳喳地叫起个没完。   吃过了早饭,刘婆拉起冰若就朝外面走,说什么要带着她在这府里头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不论冰若怎么拒绝怎么解释说还有很多活儿要去干,可刘婆就像铁了心一般,就只顾着在前头走。无奈,只得被她一路近似于拖着的在这府内打着转。   这君平的王府还真是大,虽说以前这个城被爹爹占领的时候她也来过这里,可也只来过一次,都是二娘和冰兰经常来这住的。   七拐八拐的,冰若一开始还会挣扎一下,可慢慢的,倒是她死死地抓着刘婆不放。这么陌生的地方,可不能走丢喽,她是会迷路的。转了好久,光是回廊就数不清已经穿过了多少个,更别说是假山和人工湖了。   真的不得不承认,这里好漂亮。   “这大宅啊,是当年老王爷亲自监工修建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老王爷的意图栽种的。那会儿这里更漂亮,夫人还养了只小狗,成天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可有趣了。现在不行了,被人家抢走了十年,样子也变了,原来的好东西有好些个都被人家……”说到这儿,终于想起冰若的身份,刘婆连忙解释着:“哎哟,夫人,您别介意,老婆子我就是这张嘴快,没有别个意思。”   冰若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她又能说什么呢,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她知道爹爹抢了人家好多东西,光是给二娘和冰兰的首饰珠宝就有好几大箱。   说话儿的工夫,又穿进了一个庭院,这里好像有些特别,具体特别在什么地方还不大能说得上来,只是刚刚的几个院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下人走来走去的,怎么这里好安静?还有隐隐的檀香飘在空气中。   正想着,突然走在前面的刘婆身子往下一蹲,双手捂住肚子,一脸痛苦至极的表情望向她。   “对不起夫人,哎哟,我这肚子突然痛得厉害,夫人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茅厕这就回来!”一边说着,一边猫着腰的跑了开去。   冰若张着嘴刚想叫住她,可一转头,刘婆早已跑出老远去。   真是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闹肚子?嘟囔着找了一块石头坐上去,等吧,不等又能怎么办,这么绕来绕去的,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有好几大盆的衣服要洗呢,一大早就被拖出来说什么逛府,她就不明白,难不成刘婆真把她看成是这个府的女主人了?   鬼都看得出来,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妾,这一口一声的夫人可是当不起的。   檀香味似乎有些浓了,顺着味源望去,一扇虚掩的房门引起了她的注意。冰若站起身来,朝着那扇门缓缓地走去。   这安静的院落本就让她好生奇怪,现在身边没了刘婆,正好可以探个究竟,满足一下好奇心。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房门,正闻得一缕幽香伴着袅袅轻烟顺着门缝悄然而出,隐隐的还听得见正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不停地叨咕着什么。   哦,这应该是一间香堂。冰若觉得此刻里面的那个肯定是在拜佛或是在为先人上香,还是不要去打扰才好。   主意刚一打定,冰若便转身要走,可是这迈出去的腿还没等撂地,就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谁?”   猛地一哆嗦,脚下便生了迟疑,身后的房门也称着这个当口儿咣铛一声打开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这声音好熟悉,冰若心下一颤,一种不妙的预感自心头升起。僵硬地转回头去,果然,杜萧寒那双冷冷的眼正在盯盯儿地看着她。   紧紧地一闭眼,完了!这不是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么。怕什么来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撞上他杜萧寒?   她这会儿懊悔连连,杜萧寒也心生奇怪。两个字也脱口而出:   “是你?”   她怎么会还这里?不是应该在做苦工么?再向她身上望去,这丫头这几日明显的瘦了许多,前阵子还很合体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就跟一缕幽魂一样,空荡荡的。   等了许久都不见她的回声,杜萧寒的怒意更甚至,悍戾的双眼死死地盯住她,随即伸手钳住她的下巴,一下子痛得冰若不得不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回答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用力地咽了一口恐惧的口水,一开口,声音抖得连她自己都在暗骂没有出息——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是……是……是……”   她是来干什么的呢?难不成要告诉他自己是来逛府的?当然不可以,那样不但不能为自己开脱,弄不好会更惹他生气。说刘婆……也不行,刘婆再怎么样也是个下人,而且人家是好意要带着她在府里转转,自己遭难没事,可不能再把她老人家拖进来。   想到这里,冰若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对上杜萧寒的眼,然后弱弱的道:   “我迷路了,是……是……不小心才走以这里来的。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迷路?”   杜萧寒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不多时,竟好似有一抹残酷的笑意抿上了嘴角,冰若更怕了。   “迷路?洗衣服需要你到处走吗?”   想也知道他会这样说,这个理由蹩脚得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又怎能瞒得过他呢!   突然,杜萧寒高大的身躯迅速地向前一探,冰若也紧跟着仓皇失措地后退一步。   “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这表情、这架势,瞬间让她想到了新婚之夜那晚。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才叫做被人侵犯。   看着她怕成这样子,杜萧寒竟扬起了一丝冷笑。   “怎么?怕了?你不是很有勇气与我作对吗?还是……你在怪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没有早一天让你尝到男人的滋味?”   冰若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这样的场面和这样的话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嫁过来,是为了缓解两家的仇恨,可是没想到,不但没能做得个救世主,就连自己也都陷进了这水深火热之中。   黝黑的发丝被他轻轻撩起,杜萧寒的鼻也凑了过来,深深一嗅,眼里竟充满了嫌弃。冰若抖得更厉害了,单薄的身子就像是一纸飞花一样,随着凛冽的风不住地飘荡着。 第五章侵入人心的恨   嫌弃!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娘亲刚去世时二娘和冰兰的态度,那让她一度失去了在那个家里继续生活的勇气。若不是……多年前为她付了一个包子钱的少年又在脑中浮现,那时,她多想找到那个少年,然后让他把自己带走。她相信那少年是个好人,若是她求,他一定会答应的,何苦现在还要受这样的苦。   此时此刻她的想法杜萧寒当然不清楚,只是看眼前这女人突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竟有些琢磨不透她的意图。可没过了多久,杜萧寒便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的登徒子,嫁给你,我真后悔!”   啪!   想都没想,一个耳光猛地扇向她。冰若的身子横着打了个转,再停住时,嘴角已湛出了血迹。   “登徒子?”杜萧寒的眼中寒光再现,“那你的父亲呢?他又算做是什么?”   只一句话,冰若再次没了斗争下去的勇气。这怕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掉的耻辱吧?而且,这样的耻辱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强加给她的。想到这里,刚刚蓄积起来的勇气又瞬间消失,人也随之靠向身后的树,即而跌坐在地。   可杜萧寒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只见他上前一步,忽地抓起这个已经削瘦得只剩一层皮的女人,随后大塌步地走回了刚刚那间屋子。   进了门,毫不客气地一撒手,冰若就这么重重地被摔在地上,甚至都能够听得到骨头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强咬着牙从地上直起身子,一抬头,三块灵位现在自己眼前。   不等她发问,杜萧寒自顾自地说道:   “给我跪下!”   这一次冰若很听话,不论怎样,对待已经逝去的人,是要多一些敬重的。   忍着疼跪到灵位前,三个头郑重地磕了下去,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这里供着的,是我的父母双亲,还有姐姐!”   轰!   这句话竟像是五雷一样重重地压上了冰若的头顶。他的父亲还好,可是他母亲和姐姐……怪不得见自己出现在这里他会这样的恨,原来……   “你父亲所犯下的罪恶,是任何代价都无法弥补的。”这话像是说给冰若,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好让他杜萧寒再一次坚定了要为亲人报仇的信心。   “可是你的父亲……”   冰若这话刚一开个头,就被一声冷笑所打断,那声音是来自杜萧寒的。随着笑声,那张邪魅的脸再一次凑向她,冰若只觉得后脖子一阵冷飕飕的凉气直窜了上来,却不敢躲开,更不敢回头去看。笑声刚止,杜萧寒的话就随之而来了:   “对,我父亲的帐不会算在你们头上,男人们,战场上的生死是由不得自己的,可是……”呃!   一阵窒息,杜萧寒的一只手已经从后面掐上了她的脖子。   “我母亲跟姐姐的帐,一定要算!”   一口凉气倒吸过来,这种恨是可以震慑人心浸入心肺和血液里头的,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那种想要化解双方怨恨的念头,现在,彻底的打消了。怎么可能化解呢,也许她能做的,就是为父亲赎罪,或者……任打任骂,以此来缓解杜萧寒心中的怒气吧!   吱呀!   门又开了,卡在冰若脖子上的手也已经拿了开来,杜萧寒正迎着风立在门口,从后面望去,那威武的身躯竟有有一丝抖动。冰若觉得他好像是落泪了,是为了祭奠逝去的亲人吧!   ……   因那天突然肚子痛而扔下冰若,刘婆一直都心存愧疚,一连几天都故意躲着冰若不好意思让她看到。对此,冰若也觉得好笑,这个老人家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别说她没有权利怪罪   别人,就算是有,依着她的性子也是不会的。   那日杜萧寒先她一刻走掉,她在为堂内的先人奉了香之后也随之离去。好在路上遇到一个粗使丫头,这才打听到回珉芷轩的路。   对,她们新房所在的院子叫做珉芷轩,听上去还怪好听的,可在她看来,那儿就连传说中皇宫里的冷宫都还不如。杜萧寒不来还好,只要他一出现在那里,冰若的心就会瞬间提至腹内的最高处。   她宁愿像现在这样,穿着粗布粗衣,坐在一只只大盆旁边不停地为各种人洗衣晾衣,也不愿再跟杜萧寒有任何交集。   可是今天,这府里的气氛有些怪,人们似乎都很忙,晾衣服的空档,她总是会看到下人们或是抬着东西或是互相交头接耳不停地走来走去,甚至平时搭拉着眼皮看人的赵管家竟然也亲自抱着几大捆子布匹奔着东边儿的院子去了。还时不时地招呼着:   “脚底下麻利点儿、哎!小心别给磕着喽!那可是上好的青花瓷!我说你们几个,别愣着啦!那些个姻脂夫人等着用呢,快点儿给送过去!”   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对了,那边好像是环儿的住处,冰若在心里猜测着,夫人……这府里头,也就只有环儿才会被人这样叫了。可随即一想又不太对劲儿,平日里,大家对环儿的态度并不怎么样,特别是那赵管家,也是跟刘婆一样,背地里头总是会数落她两句,什么狐媚子啊、贱骨头勾引王爷,何时见他这样这样既紧张又热情的为其办事?不是环儿……那又会是谁呢?难不成……杜萧寒又娶了妻室?   心没来由的一阵疼,用力按住了胸口,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此自己就会这样不舒服,甚至是有些伤心呢?猛力地摇摇头,想将这念头甩开去,却也正被洗衣院的管事李妈瞧见。一见她在这里愣神儿,这李妈立即夸张地扭动着屁股朝这边走来。   “哎,我说,干什么呢?晾个衣服晾这么半天,有这工夫儿,人家都洗完一大盆了!”   被她这一喊,冰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的冲着李妈连连道歉:   “李妈,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回去洗!”   说完,头也不抬的就往回走了去。可是耳边还是能够听见那老婆子的叫骂声:   “哼!真当自己是一品夫人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哼!”   坐回到大盆前,用力地搓洗着衣物,孰不知,一滴泪竟自眼眶中自顾地滑了下来。同时,一旁洗衣丫环们的议论声也落入耳中:   “听说了吗?今天是环儿的生日,王爷竟让赵管家给办得热闹一些,还买了好些个东西,打天刚亮就开始往环儿的屋子里头送,到现在还没送完呢!”   “赵管家真是个势利眼,这会儿见王爷宠环儿,立马儿就开始围前围后的了。”   “这环儿还真是好命,早知道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得到王爷,还可以过这般风光的日子,我也学去了。”   “你?得了吧!人家环儿可是个美人胚子,你还是省省吧!不过也怪了,以前没见王爷怎么待见她,怎么这会儿又对她好上了呢?”   “哎,小声点儿!”一个丫头朝着冰若这边指了指,又立刻有个声音传来:   “没事儿没事儿!瞎紧张个什么呀!她那身份呀,连咱们都不如,还怕她?呸!仇人的女儿!”   一番话,字字如巨石般敲上了冰若的心,让她那本就已经脆弱至极的神精再次濒临崩溃。仇人的女儿!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枷锁,不论怎样,这辈子怕中都无法挣得开了。   “你们几个!”一阵叫声传来,偏头看去,是赵管家回来了,好像正冲着她这边招手,“你们几个,先放下手里的活计,到夫人屋子里去帮忙!”   一阵招呼,冰若便跟着几名丫头一起跟着赵管家走去。   直到进了屋子才发现,原来刘婆也在这里帮忙。见了冰若,她急着招手,又塞了块抹布给她,小声道:   “跟着我,咱抹抹灰就好,那些力气活儿可不是你能干的。”   “哟!刺耳的声音传来,想也知道,能发出这种声音的,除了那环儿,这屋子里再不会有别人了。冰若急忙回过头去,轻轻的俯了俯身:   “夫人!“   盯着她看了老半天,环儿终于还是放肆地大笑出声,半晌才道:   “这不是王爷新纳的妾嘛!怎么?也来给本夫人打扫屋子了?刘婆!——”话声一转,环儿已冲着刘婆开了口:“听说前几天你将她带到了庙堂?”   咯咯~   又是一阵笑,双袖拂上嘴角,一阵香气也扑入了鼻。   “刘婆,要我说,咱这府里最有心计的怕就是您老人家了呢!那种地方,别说是她,就连我都不赶踏入一步呢!您这步棋走得真是妙啊!佩服!佩服!环儿甘拜下风!”   一席话,听得冰若云里雾里,转头看向刘婆,怎么回事?难道那天她是故意将自己带到那个地方去的?故意让自己遇上杜萧寒?一阵寒意升起,如果连刘婆都是这样的人,那她在这府里……还能存活多久? 第六章圆房   正想着,却瞧见刘婆突然的朝着环儿吐了一口唾沫——   “呸!”   环儿惊叫着向后退了开去,刘婆却又紧着跟上了前——   “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丫头,勾引了少王爷,如今还把这脏水往我老婆子身上泼!再一回头看向冰若:”夫人,您别听她的,那天的事真的只是个意外,不是她说的那样!“   冰若用力地点点头,在刘婆跟环儿之间,她当然是选择相信前者的。更何况眼前的架势,分明是那环儿在故意的挑拨离间。   心中已有了一些暖,随即冲着刘婆笑笑:   “没事儿的,快干活吧!”说着话儿,随手接过了一个丫头递过来的花瓶,再向着环儿   道:“夫人,这花瓶是要摆在哪里的?”   刘婆不是坏人,这个肯定让冰若瞬间又有了一丝勇气,可是环儿却刚好相反,本想讥讽   她一番,没想到却让一个老婆子数落了一顿,此时见冰若向她问话,眼珠一转,一个主意随之而来。   “花瓶啊!花瓶就放在——哎哟!”   随着一声喊,环儿身子一斜,一只胳膊快速地打在冰若正抱着的花瓶上。极精美的青花瓷瓶应声落地,啪地一声变成了无数的碎片。冰若的手腕也无法幸免地被划开了深深的一道口子,血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刘婆急呼着上前查看,可是自花瓶打碎的一瞬间到现在,冰若却是一直在心里暗念着两个字:糟了!   果然,随着花瓶的落地,环儿尖锐的嗓声也一刻不晚地响了起来:   “反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跑到我房里来摔东西?这分明是成心与我过意不去!来人啊来人啊!这还有没有人管了,欺负到我头上来,赵管家!下人合伙欺负主子了,你管不管?”   赵管家一路小跑着折返回来,进了屋子,不由纷说地抬手就给了刘婆一个巴掌:   “你们两个人合着伙儿的欺负夫人,啊?”   刘婆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赵管家,什么时候这老赵头子竟开始这般的向着环儿?还出了自己?   虽上了些年纪,可这刘婆的烈性子怕也是在随着年龄猛劲的增涨,还不等赵管家再说第二句话,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忽地扯下对方手中还抱着的一个盒子,又重重地摔落到地上。   瞬间,一堆的珠宝首饰掉落出来,散在地上耀眼得很。   冰若也有些呆了,这些东西她只在爹爹讨来送给冰兰和二娘的时候见到过,就连娘亲在世时也是没能享受到这般待遇的。再看看眼前这气焰嚣张的环儿,强压下已经快涌出口来的酸意,又按了按还在流着血的手腕,这才道:   “对不起,夫人,您别生气,我是不小心打碎的,冰若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一屈膝,已然跪到了她的面前。   既然是赎罪,就不应该再计较太多,她只要平静,只要能够平平静静的过日子,要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刘婆不这样想,见她竟然给环儿下跪,赶紧的一把就给拉了起来:   “您才是夫人呢,凭什么给她跪?快起来!”说着话儿,还顺手在她的膝盖上拍了拍灰尘,之后又将双目瞪向这正在撒泼的人——“不用跟她跪的,您是这府里头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她算是什么东西?”再又看向赵管家:“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你们——”   刘婆的一番话,说得环儿险些背过气去,赵管家也是直伸着颤抖的手指向她们。一时间,屋子里的矛头全部冲向了冰若与刘婆,几个就这样僵在当场,任谁都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自环儿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像是有话要说却被卡在了嗓子里一样。冰若悄悄的抬起头,见她的目光已经转向了门口儿处,嘴微张着,两片唇上下动了动,好半晌,脸上竟露了笑意。随后整个儿人竟像是扑着过去一样,伴着一声娇呼:   “王爷!您可来了!要为环儿做主啊!”   认命地咬了咬牙,莫非是她的八字与杜萧寒相克不成?府里这么大,怎么总是这么不好命的要碰到他?   见屋子里的一团乱,杜萧寒的一双剑眉早已拧成了结,再瞧瞧这地上,花瓶珠宝全都散着,特别是当他的目光落向秋冰若的身上时,很明显的,怒气更甚了。   说来这环儿也算是善于察言观色了,见杜萧寒此时这样子,紧着又给这已经燎起的火中再添了一把柴——   “王爷!刘婆说了,她——”伸手指过去,“我是下人,她才是这府里的女主子。她们还打碎了您送过来的花瓶,还把这些名贵的珠宝扔了一地,您看——”   “拖出去,打死!”   极冷的一句话扔过来,眼,是看向刘婆的。   冰若不自觉地摇着头,望着杜萧寒,一股浓重的阳刚味道传了过来。   “你……开玩笑的!”   “我从不跟下人开玩笑!”   “只因这些东西?”指了指这一地的碎物,冰若幽幽地道:“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不要再责怪我的父亲,为了一只瓶子你可以杀一个人,你,又与我那父亲有何区别呢?”   没有再怕他,只是有些失望,忽又觉得自己很是可笑,难道在心里还以为他有多崇高吗?   杜萧寒像是也没有料到冰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极怒,却再没提要将刘婆打死的话。只是猛地抬起手来,眼看着,一个狠狠的巴掌就要落在冰若的脸上。可是那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只这一停,冰若望向那只手掌的双眼竟突地涌出了一滴眼泪。只一滴,就只这一滴,然后就被她狠狠地逼回了眼窝。   是她眼花了么?一颗三角形的暗红色胎记赫然出现在杜萧寒的掌心。   冰若有些入神了,多年前的一幕又在脑中闪过——   “我也没带太多钱出来,这个你拿着,快点回家吧!……嗯……我叫文越。”   多熟悉的画面,虽已过了十几年,可是她却半点都没有忘记。这么些年,每当受了委屈时,与那少年相遇的情景便会在脑中重现一遍,然后,她便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勇气。未嫁之前,她总觉得,他们一定会有再次相遇的那一天,到时,那少年定会带上她走得远远的,离开那个没有半点温暖的家。自从嫁到了君平城,她已经好久未再有过这样的想法了,在她看来,出了嫁,就等于断送了一切念想儿,在这个府里,她该怀有的,除了赎罪,就还是赎罪。   如今……   似也注意到冰若眼中的怪异,可是杜萧寒并未多想下去,只狠狠地对上了她的眼,良久,方才道:   “跟着我,回珉芷轩!”   待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杜萧寒已然先行离去。没有再顾及屋子里的其它人,此时她的心里乱极了,全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个少年。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房间,刚一进门,杜萧寒从里一拽,冰若的身子就如同树叶一般被他扯出了老远。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低沉的嗓音还挟着一股冷冷的讽刺意味,直直地挑战着冰若的忍耐。   “是不是畏罪,不敢跟我回来?”   “畏罪?”终于可以说上一句话,实在是因为他这话问得蹊跷。“我畏什么罪?”话一说完,便想到了刚刚那只打碎的花瓶,这才又紧着摇了摇头:“那花瓶不是我打碎的,是环儿她自己……”   “够了!”他不愿再听这女人的狡辩,“既是为刘婆求了情,总该有所代价才是……”   一步一步地逼向冰若,脸上挂着阴冷的笑。他清楚地记得,十岁以前,这样的笑是从不会出现在自己脸上的,到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常常会露出这种表情。猛地一甩头,这种时候不应该再想起那个人的。   杜萧寒的身子继续向前移动着,冰若本能地向后退去,却发现身后已然是床榻了。   “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她再没了心思去想那少年的事,眼前的杜萧寒与以往大不相同,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厚重的喘息,还有他的眼,竟似要喷出火一样直直地盯着自己。   “放手!”   一声惊呼,杜萧寒的大手已经抽去了她腰间的丝带,衣装立即松散开来。同时,非但没有随她的呼喊放开手,反而一个用力,两人竟然一块儿跌进了床榻上。   下一刻,冰若那青涩的唇便被他粗暴地亵玩开来,舌也随着她喘气的空档霸道地探进了   口腔,同时,一双手也一刻未闲地抚摸着她玲珑的曲线。   直至衣物尽褪,冰若终于放弃了挣扎。   是啊!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虽未经人事,可是为人妻子该尽的义务这些天刘婆已经说了好些给她。既然嫁了,那就只能从了他……只是,这种紧张还是令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开来。   像是感到了他的无助,杜萧寒竟也破天荒地轻语出声:   “别怕,放轻松!”   随即,抬起左掌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那颗痣又现在眼前,冰若再一次迷茫了,有那么一瞬间,那少年模糊的影像竟与眼前这正欺辱着自己的王爷重叠在了一起。于是,她的身体开始有了本能的反映,一股挥之不去的燥热泉涌而出,无法自制的娇喘也自口中轻吐出来。   将脸埋至枕间,像是无颜面对自己这般反映,杜萧寒却笑得更甚了。   猛然间,一股庞大的力量直撞过来,当她意识到什么时,巨大的疼感也随之而来。   “啊!”   一声惨叫,身子缩成了一团,只想着躲开这种入侵。   可是杜萧寒却丝毫也不会怜香惜玉,冲击一次赛过一次的猛烈。   冰若将食指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住,好像这样可以缓解那疼痛一般,可杜萧寒却在下一刻强硬地将那手食移开,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游移的舌。   终于,疼痛不在,转而,一种奇怪至极的感觉又袭了上来,双臂也开始无意识地回搂着他。   冰若无法想像身体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甚至……甚至有一丝舒畅。难道……她是那种下贱的人么?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感觉?为什么此时她甚至希望杜萧寒永远也不要停下来?为什么看着他那汗水如雨滴般掉到自己身上时竟想要伸出手去拭干呢?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脸越来越像那个叫文越的少年,这是命运的捉弄吗?   泪水涟涟淌下,为了赎罪,她真的已经奉上了自己的所有,甚至连自尊都已不在。这样,够不够?   “荡妇!”   痴缠过后,他扔过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荡妇!   黯然侧首,没有理会他的羞辱。自己刚刚那样子,被骂上一句荡妇也非不可的。   杜萧寒未再多做一刻停留,自床上起身,麻利地穿衣,然后迅速如阵风般地走掉。房门一关,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那场面,那一刻他几乎快要忘记娶她过来的目地,只想好好地要了她。这世上还有令他杜萧寒把持不住的女人?哼!不会!她只是他暖床的工具,只是他报仇的目标。   转望向郁京城的方向,这满怀深仇大恨的王爷幽幽地道:   “早晚有一天,那里,会是我的天下!” 第七章毒药   一大清早,东边的院子又是雷声乍起,环儿正掐着扭站在屋门口指着几个丫头放声大骂: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王爷在那个狐媚子房里睡上几晚我就会失宠,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可是跟了王爷两年多的人,那院儿的才刚来多久,你们以为她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吗?别忘了,她可是君平城仇人的女儿。这才刚几天哪,啊?你们就敢对我不恭了?狗奴才!”   院子里头的几个下人听了她这骂,也不还口不答话,仍是自顾地忙活着手中的活计,有些人更是识相地离了院子去避避风头。   以前这个环个也是很嚣张,可还没有现在这样的甚,毕竟王爷对她并无太多恩宠,且谁都知道她是用了下滥的手段才得到了如今的地位。可是,自打上次她生辰,王爷破天荒地允许在府里摆宴,这才触动了赵管家的神经。用他的话来说:你们都顺着点儿,别再像以前一样对她爱搭不理儿的,我瞅着啊,这丫头要得势啊!于是,一干下人,自生辰的头半月就开始对环儿礼遇有加,直把她捧得个更加飘飘然起来。   可谁知,生辰当天,她的风头竟让冰若抢个了尽,不但一点好处没讨着,到是借机的让王爷与她圆了房。更没想到,从那天起,王爷竟夜夜都睡在珉芷轩。   赵管家看着环儿并没有因此得宠,对她的态度也慢慢的淡了下来,连带着下人们也不再那样的巴结她。   现在环儿心里也有对冰若的狠,甚至不比杜萧寒更少。如果她抢不回王爷,她明白,自己终将会孤苦一生的。   然而,冰若的日子却并不如人们想像的那般的好。对于杜萧寒来说,她只是个暖床的工具而已,睡在她房里,只是为了每晚都能够占有她。他对自己说,这是为了在她身上讨回母亲与姐姐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可是一连多日,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为自己找来与她同住的借口。多少次看着她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他都想要一探个究竟,想要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里总像是掺杂着许多故事,甚至有那么一种……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爱?   这样的念头将杜萧寒自己都吓了一跳。不会的,除非那女人疯了,不然怎么会爱上一个欺辱自己的人。可是……他确是已经观察了好多天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更含情,甚至每次睡觉都要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行不行,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种细节了呢?他杜萧寒是有大仇在身的人,这个立场是不会变的,任谁,都不能阻止他报仇!   虽然圆了房,可是冰若在白天依然要到洗衣院去,依然要面对一大盆一大盆待洗的衣物,依然要听着下人们的闲言碎语。   不过她却快乐了许多,多少年前的记忆随着杜萧寒掌心的那颗痣一齐涌了出来。这么些日子,她在脑中一遍一遍地勾勒着那个少年的模样,越来越确定,杜萧寒就是他!当她这样想时,竟有一种幸福由心而生。做了十几年的梦,如今真真切切地实现在眼前,那种感觉……岂止是光靠形容就能说得上来的?   只是,激情过后,她的理智还是在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说破此事!以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关系,也许,永远的保持这种仇恨反而更能够天长地久呢!   这就是女人!   强迫之下的翻云覆雨却令她更加坚定地爱上了这个本该仇之一世的人,她总是在想:这是在为父亲赎罪呢!不管怎样,如今杜萧寒对她的所做所为,比起她父亲当年来,不知要强过多少辈。至少,她坐着花嫁抬进这个府门的。不管是妻还是妾,名义上,她终归是他的女人!   嘴角展开一丝笑意。杜萧寒的女人!这个名份真好,杜萧寒……文越……哪个名字都好,只要是他,只要是他,就足够了!   甩甩手上的水,端起一大盆洗好的衣服朝晾衣场走去。一件件的衣服搭上绳子,好像她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是啊!有了爱就有了希望,也许某一天,她与他之间会摒弃一切恩怨,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努力的赎清父亲的罪恶,哪怕直到她生命的尽头。至少,已经有了盼望……   “哎!”   脚一缩,一只扫帚划过鞋面。冰若笑笑,伸出手在扫地的老伯面前晃晃,打趣道:   “老伯!扫到我的脚啦!”   她有多久没有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讲话了?连自己都有些陌生呢!好像自娘亲去世之后就没有这样好心情过。看来,杜萧寒是她的一剂药,只是,是药三分毒,不知道自己这薄弱的身子能否承受得了他的毒性。   “老伯!”又再叫了一声。   这弯腰老伯还真是固执,她的提醒都这样直接了,怎么那扫帚还停留在她的脚上呢!   低头向他看了去,好褶皱的一张脸,腊黄的皮肤,眼窝也深陷着。看起来,应该七十有余了吧!……怎么这样眼熟呢?   再凑近了一些,这老人的模样令她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是的,是恐惧。因为这张脸……她认得!他是父亲军中的一名老将士,按理说这样的人她一个大公主不应该有什么印象的,可是冰若却清楚地记得,当年娘亲去世之时,二娘一个眼色,便立即有两人过来抬走了尸体,还不等她再多看上一眼,娘亲就由着他们去安葬了。   她还是认得出,眼前这扫院子的老头儿就是那两个抬走娘亲的人之一,她不会认错的,因为那两个人是双胞胎,是二娘一手培养起来的眼线。其实他们本没有六七十岁的年纪,只是为了方便行事,经常会变做各种各样的扮相。   如今这其中之一出现在这里……   是了,这便是她恐惧的源头。   双手死死地抓着已经晾起的衣物,关节处都已经泛了白。冰若不敢抬头,生怕被别人看出怀疑。可是那老头儿却自如得很,仍是一下一下地挥着扫帚,同时,话音也幽幽地传出:   “大公主,一向可安好?”   猛地一震,一声大公主,再次确定了这个事实。印象中,这个扫地的老头儿自她进府那天起就已经在这里了,说不定,这颗眼线已经安插了好多年。看来,不管是多坚固的堡垒、不论是多精明厉害的杜萧寒,都还无法做到滴水不露啊!   “你是郁京的人吧!”眼睛依然不敢看向他。   “公主好眼力,老奴是城主安插在这里的,自君平的少王爷争兵那天起,老奴就在这里了。”   “你找我干什么?”   心中一阵紧张,在这个时候郁京的眼线找上她……决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扫地老头儿将手向前一递,两小包东西就塞进了冰若手里——   “这是两包药粉,白色包的是毒药,红色包的是解药。公主要先服下解药,然后再将毒药涂在牙齿上,夜里找机会将杜萧寒的皮肤咬破。此药见血封喉,他会立即身亡,公主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记住,解药两个时辰之内有效,如果错过了机会……恐怕……”   “不!”   冰若坚定地摇摇头,光是听他这样一说自己就已经开始发抖了,若真是照这计划去实施,她不先将自己毒死才怪。再说,这样的事,别说现在不会去做,就算是最讨厌杜萧寒的时候,她也不会的。   “把我嫁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化解仇恨吗?为什么还要使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这是城主的意思。”仍是在一下一下地扫着地,身影忽远忽近,不留给人一丝把柄的痕迹。   “爹爹……他有没有想过,杜萧寒死了……我怎么办?”   头微微地转向家乡的方向,那个地方承载着她十几年的回忆,最几乎都是最痛苦的。当初百般不情愿,最还是被爹爹塞进花轿抬到这儿来,如今,她爱上了这个本该是仇人的丈夫,爹爹却又要她亲手杀了他。这就是人生吗?这就是女人的命吗?她真的不懂了。   “你告诉爹爹,我不会那样做的,杜萧寒……他是我的丈夫,不但我不会伤他,我还会尽力去保护不要让其他人伤害到他。你……”终于有勇气正视这个老头,“最好快些离开君平城,不然,难保我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话毕,再未多做一刻停留,冰若又端起了洗衣盆,头也不回地离去。那老头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她。这个女人还是郁京城的大公主吗?做了这么些年的探子,他真的疑惑了。 第八章冤家路窄   匆匆地走向珉芷轩,那两包药还紧紧地在手里握着。不能再让这两包药存在着,一定要毁掉,不然,谁也说不准它会不会害到人。一包毒药一包解药,爹爹还真是煞费苦心。冰若还是有些抖,能要人命的东西就在自己手里握着,怎能叫她不害怕?本以为将她嫁过来,爹爹真的是一心求合的,可是没想到……他只是将女儿当成一粒棋子,需要的时候,投出去,现在……怕是要毁了这枚棋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棋子竟然爱上了对方的领土,她不愿再回到那个无情的城中。   轻轻一声低叹,自己这般全身心地想要融入到这里,就这样莫名奇妙地爱上了杜萧寒,甚至不惜违背爹爹的命令……真的值得吗?他对她呢?有的,怕除了恨……就没了吧!是啊!那样大的仇恨,是需要什么样大的力量才能够化解开呢?自己……能吗?   一路想着,脚底下也略快了步伐,眼瞧着再穿过一道拱门就可以见到珉芷轩了,可是不巧的,就在她刚刚觉得马上就要安全的时候,突然一个不留神,竟“砰”地一声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心一惊,手也跟着哆嗦,本来紧紧握着的两包东西突地掉落在地上。冰若吓得也顾不上抬头看看撞到的是谁,连忙弯身去想要拾起。可还不等手碰到要捡的东西,对面的人已经先她一步将其拿在手中了。   心里暗骂一声倒霉,之后赶紧的抬头看向来人。这不看还好,一看去,整张脸都跟着泛起了惨白——   “环……夫人!”   来人正是环儿,两包药正被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   “这是什么东西?”   本在两人相撞时就想出口训她一顿,可见这秋冰若今天有些反常。平日里如遇到这种事,她一定是最先向着对方连连施礼,一声声的对不起早就出口了。可是今天,不但没有道歉,反而连看都未向她看一眼,只顾着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还好她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这两样东西对她来说一定是重要至极,现在,东西在她环儿手中,量她秋冰若也不敢不交待实情。   “快说,这两包东西是什么?”   说着,环儿竟欲拆开纸包往里去看个究竟。冰若大急——   “不要!”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这样大声的说话,此时的冰若是真的急的了。先不说会不会被环儿瞧出那里面的古怪,单单是那毒药的烈性,就不知道会不会伤到她。   见冰若这般反映,环儿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冰若这一下扑空,急忙又开始第二轮抢夺。   “夫人,那是冰若的东西,你快还回来!”   快回还给她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会儿让别人看见,她可就是有口难辩了。   “哼!让我还?休想!这里面包着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拿给王爷,说不定,这是害他的毒药!”   “不是!”   这两个字,几乎是尖叫着冲出口。再不顾什么身份处境,冰若猛地用力一推环儿,随后趁着她跌倒的时候迅速抢走了东西,转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真是用跑的,本不长的距离,却还是让冰若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死死地倚住房门,按着胸口呼呼做喘。从来也没有这样紧张过,这种感觉,好像是死亡的气息逼近了一样,就连这房间中都充斥着极强的压迫感。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已经进了房间,没事了,环儿不会追来。这珉芷轩杜萧寒曾吩咐过不准其它人轻易接近的。   又重重地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摊开手,瞧了瞧手心里已经被汗水浸湿的两个小纸包。要怎样处置他们呢?这还真是件伤脑筋的事,照那奸细老头儿说的话,这药的性子是极烈的,若是处理不好,难免会伤到人……烧掉……不行不行,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藏在房间里……刘婆收拾屋子的时候保不准会看到;埋起来……对,这个主意不错,在后园子里找块地方埋起来,土挖得深一点,很安全的!   主意打定,冰若小心翼翼地转身,悄悄再将房门拉开一丝小缝,先一只眼瞧了去,见外头并无动静,这才壮着胆子又开大了些。探头望去,这珉芷轩还是同以往一样,静悄悄的,连下人们都不愿接近。从前总觉得这样好孤单,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可是如今,她好感谢这种安静,好感谢再没其它人出现在这里。   踮着脚走出屋子,再四下瞧瞧,确定了没有其它人以后,瞬间加快脚步,直奔着房后的小园子就跑了去。   说起来,这珉芷轩还是修建得很气派的。不单前面有个四方的庭院,在主屋后面,还有一处面积极大的花园。她去过那里,知道一处最高的假山后面土很松,凭她的双手或是找一根木棍应该可以挖得动,这花园基本不会有人来,杜萧寒更是几辈子都不会逛园子那种人,把东西埋在那里一定最安全。   是不是通常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都会选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可她不行,每每夜里,她几乎都要与杜萧寒同寝而眠,是不可能从他身边溜掉的。只能趁现在……   到了!   终于止住脚步,顾不得已经跑得满头大汗,冰若开始急急地在周围寻找可以拿来当作工具用的树枝。   这个可以——一指粗的一根木棍入了眼,随即捡起,然后蹲下,开始在相对松驰的土地上拼命地挖着。   这怕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做这种事情吧?冰若摇头苦笑,这座君平城夺走了她多少个第一次?第一次为奴、第一次洗衣、第一次……的纯真,统统都给了这座城。这就是罪孽吗?本来索然无味的日子又因杜萧寒掌心的一颗痣而起了波澜,也给了她一丝希望。也正是由那一刻起,她明白,杜萧寒并不是那种恶极之人,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要她能够用心去赎罪,早晚有一天,会让杜萧寒回到十几年前的样子,还是那个肯在大街上为一个陌生女孩付包子钱的翩翩少年。   够深了吧?碗口粗的一个洞已经挖好,冰若将胳膊向里面去,已深至肘间。   嗯!点点头,对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这才再将手探入衣袖内去拿那两包药粉。   “东西呢?”   手一探入,不由得惊叫出声。随即立刻住口,再不断地翻找着……坏了,东西不见了!   冰若此时感觉周身上下的汗毛都已立了起来,这份怕,比刚见毒药时更甚。   不要紧张,不要慌!在心里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要好好地想一想,是不是在来花园的时候跑得太急了,以至把药掉在途中。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将自己从开了房门一直到跑至假山旁边的情景重新想了一遍,终于想起,许是自己揣进袖子时就已经掉落了,而那时自己又忙着注意周围的情况,一定是药压根儿就没揣到袖子里。想到这儿,冰若急急起身,再慌乱地找了些落地的枯枝将挖好的洞掩盖了一下,这才又一路小跑着奔回主屋。   她这边不住消停,环儿也是一刻也没有闲着。   自打撞上冰若的那时起,这环儿就被弄得一头雾水。   秋冰若不正常,肯定有事!   这是她的定论,可是不正常在哪儿呢?直到冰若不顾一切地同她抢那两小包东西,环儿这才明白出处。那两包东西有古怪啊!会是什么呢?什么能让秋冰若反常成这样?而且看她的神态,分明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那两包……不行,得去跟王爷吱会一声,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纸包里的东西捏起来有些硬,却又可以搌得动,可别是……   环儿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可一脸的惊恐随即又让一抹奸笑覆盖了。   王爷此时在书房,若那秋冰若手里拿的真是要害人的东西,那么……她正好可以…… 第九章挑拨离间   “王爷王爷!”   书房的门被环儿一下撞开,守门的书童也紧跟着进了屋来。   杜萧寒一脸怒气地看着他,喝斥到:   “没用的东西,连个门都看不住了吗?”   那书童吓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带着哭腔的开了口: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奴才实在是拦不住……”   “下去!”   一声怒喊,那小书童再不敢在这屋里多待一刻,转身便跑了开去。他知道,王爷说过的话照做就好,千万不要等他再说第二遍,那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知道书房是不可以随意乱闯的吗?”   目光终于对上了来者,环儿一哆嗦,她是怕杜萧寒的,这个王爷喜怒无常,保不准哪一个不留神就惹怒了他。可是现在……对!现在她有正当的理由,而且是很是充分,再不说……   “王爷,秋冰若有没有来过这里?”   这是明知故问,她亲眼瞧见秋冰若往珉芷轩的方向跑去了,这样问,只是想要故意营造出一种紧张的气氛,好让杜萧寒对她所要说的事更加重视。   “没有!”   “那就好!”夸张地拍了拍胸口,随即换上了一副欲流泪的模样再道:“王爷!环儿好怕!好怕失去您了!”   一边哭诉着,一边就势扑向了杜萧寒的怀。杜萧寒一愣,随后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了些,这才问:   “出了什么事?这又是跟哪个下人斗气了吗?”   这女人总是会跟下人吵来吵去,一天到晚的她不烦,府里的其它人都烦了。   “王爷!没有!环儿只是……只是怕王爷出事!”   “怕我出事?”这话更怪了,“我好好儿的在府里头,能出什么事?你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   终于将胳膊从她怀中抽离,这女人实在讨人厌得很。   “王爷!”   环儿又上前一步,重新抱住了杜萧寒,任凭他怎样挣扎,就是不撒手。这要是搁在以前,她是打死也不敢的。可是现在不一样,接下来她要说的事,准会让杜萧寒将一肚子的怒火统统都撒到秋冰若的身上。   “王爷!”故意将声音放低,这样,连她自己都有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王爷您听环儿说,刚刚环儿在院子里头跟那秋冰若走了个顶着碰,环儿撞掉了她手里拿着的两包东西……她竟然吓得魂飞魄散,竟不顾身份的将我又打又推的,只为把那一白一红的两包小东西抢回去。”   “两包东西?”   这话的确勾起了杜萧寒的兴致,准确地说,是勾起了他的疑心。   “嗯!”环儿用力地点头,“对,我摸得出,那里面应该是药粉。王爷,环儿是怕……怕……”   “怕那是毒药,怕秋冰若拿它来害死我!”   “王爷!”哭意更甚了,“环儿不要王爷有事,环儿好害怕,怕秋冰若先我一步来到这里,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这才……这才不顾礼数的撞开了书房的门。王爷,您不会怪环儿吧?环儿也是为了您好,那秋冰若的身份……环儿想想都怕,她可是咱们大仇人的女儿啊……呜呜……”   连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这声泪俱下的,王爷不气疯才怪呢!   果然,已经能够听得到杜萧寒咬牙齿的声音,被自己抱着的身体也微微地颤抖起来。嗯!看来成功了!   下一秒,杜萧寒猛地甩开环儿,一股子恶风带着邪气地冲出了书房,再抬眼瞧去,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秋冰若!秋展天!   杜萧寒暗暗在心里将这两个名字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该死的,环儿说的都是真的吗?那女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他动了毒药?   要说这样的事,他本也不是没有想过。在秋冰若刚嫁进来的时候,他几乎天天都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那么久不肯与她圆房,也是怕秋展天将这女儿送到君平城是为了要他命的。可是这些天,他已经将这种顾虑渐渐地消除了,在他看来,秋冰若的眼睛很干净,干净到像是那么些肮脏的仇恨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甚至看向他杜萧寒的眼神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有时候,他竟会觉得那种异样里面包含着一种情义。这种感觉很好,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折磨她。   可是现在不行了,他必须要趁这走路的时间好好想一想,事情是假还好办,倘若是真,那,秋冰若,还留不留?   “啊!原来在这里!”   冰若长出一口气,两个小纸包正是被她掉在了屋门口儿。上前弯腰拾起,重新握在手中,立刻又折返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如若真的按照爹爹的意愿杀死了杜萧寒,那爹爹就还是这两座城的主人,自己应该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的继续生活下去吧?……也不一定,她毕竟已经嫁过人了,就算重新回到娘家,可是,还有谁会要一个嫁过一次的女人呢?难不成真的要孤苦伶仃地过上一辈子?这念头刚一冒出,便被自己在心底立刻的抹杀掉了。她知道,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这不打紧。要命的是,她的心已经被这个冷面的王爷给满满地占据了,或者说,是被多年前的那个少年给夺走了,她又怎能下得去手……   还好,花园里不出意外地并无人到来。冰若蹲在地上,又用手将掩盖住的洞翻了开,再看看手中的两包药,接下来,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扔到了洞里!   好!现在就要开始填土了,填上了土,就当从没发生过此事一样,她得把这事儿给忘记。一边想着,手下也没停,顾不得双手的指甲都已经塞入泥土,冰若此时只想让这件事情快一些的结束,这样,她的心才好平静下来。   怎奈,无论无何她都没有想得到,自她重新在门口儿捡回两包药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后在悄悄地跟着她了……   “在埋东西么?”   很普通的一句问话,却将冰若刚刚放下点的心又提至了云端。双手的动作也停了,身子还是保持着原样没有动弹。她不是不想动,而是真的动不了。那声音就像是给她施下了定身法一样,周身一下的每一处神经都在瞬间疆住了。   像是早就料到这种效果,杜萧寒只哼了一声,随即绕到她的面前,也蹲下身,又低头看了看已经被土盖住了一半的洞。缓缓地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腕,轻轻地将她那还有半截儿在土里的手指拽出,再看看那上面带着的泥土,还有一块儿被划出血迹的伤痕,咋了咋舌:   “还真是肯吃这份苦头呢!为了什么?”   那眼神,犀利得像是空中翱翔人鹰一般,冰若连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此刻见人家又问了自己,总也不好不答,只得勉强地嗯了一声:   “嗯……埋……挖……挖……着玩……”   话音落,眼睛也跟着紧紧地一闭,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什么叫挖着玩儿?撒个谎都这么笨拙。   不过,看似好玩的一句话,不但没有让杜萧寒产生半点笑意,反到是让他的怒,更甚了!   忽地,他将手离开她的腕,直直地向眼前的土坑里插了去!冰若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阵绝望由心升起。   那两包药又现在了眼前,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的了,除非……她将那个老头儿供出来……可是,有用吗?除了再凭白地搭上一条人命,其它的,什么都做不了。父亲啊父亲,您的女儿或许要同您永别了……还真是拜你所赐呢! 第十章残酷的惩罚   一声长叹后,恐惧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份从容。继而,又轻轻地对着眼前的人笑了一下。这举动,就连杜萧寒也不得其解,可是冰若却享受得很。又自杜萧寒的手中拿过了两包药粉,打开、倒于地上,随即朱唇轻启——   “这是两包药,白色包的是毒药,红色包的是解药。只要我事先吃了解药,再将毒药涂抹在牙齿上,在夜里,我就会咬伤你的皮肤……此药见血封喉,你……会立即身亡,呃……”   大掌已经掐上了脖子,呼吸有些困难了,嗓子也被勒得咕噜一声。可她还是挣扎着没有停口,她得把话说出来,不能就这么被他误会着死了。冰若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接着道:   “可是我不想杀你,我们家欠你的……我……我父亲欠你的,到这个……城里来,是……为了要赎罪,不能……再让这仇恨继续下去了……”   短短的一句话,竟说得这样的艰难。她不知道杜萧寒是否听了进去,又是否能够相信。这些,她都不敢奢求,至少她已经将事实说了出来,信不信……也由不得自己了。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能够感受得到,脖子上的手开始加力了。   绝望地再次闭上眼睛,是要说永别了吗?那个她从小惦念着的少年……如今,自己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好苦的一个笑,从小惦念,瞧这话多亲切,可是人家呢?怕是早将这一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本来就是么,多大一点的事,一天到晚的,说不定会发生过好多次,又有谁能像自己一样这般记得?其实她明白,能够这样深刻地记在心里,是因为那是她娘亲去世以前她得到的最后的温暖和关怀,从那儿之后,丧母之痛、家人的排挤,小小年纪的冰若,再未有过半点开心和快乐。儿时活泼乐观性子瞬间消失不见,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来越抗拒外面的繁华世界。直到装着她的花轿抬到了君平城,终于抹杀了她对亲人的最后一点希望。那时起,父亲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象征了,再没有任何具体的意义,再无牵挂!   ……好像看到娘亲了呢!冰若已经苍白的脸庞竟泛起了一丝欣慰,是娘亲,真的是娘亲!想要伸出手去拉拉她,可是,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冰若急了,娘亲,怎么不走近一些呢?……   “想死么?没那么容易!”   突地一撒手,脖上枷锁瞬间迸开,像是鱼儿重新回到了水中一般,冰若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下一秒,却呆呆地看向了杜萧寒。   不是要杀了她么?怎么又放开?好不容易能够见到恍惚的娘亲,为什么要再将她自那幻觉中拉了回来?   冷酷的笑又爬上了他的嘴边,这笑,冰若见得多了,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只是不明白他此时的用意究竟为何?难道他信了自己的话?   “不能让你这样快的就死去,那样,太便宜你了!”   好狠的人哪!她已经开始怀疑,心变成了这样,还能再回到十年前么?自己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够找回那个叫文越的少年呢?   凄厉的风声呼啸而过,听起来,像是在为谁哀嚎。冰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杜萧寒看在眼里,只发出冷冷的笑,配合着这风声,致命般的残酷。   忽然,身子向前一探,二话不说,伸手便抱起了冰若大步往外走去。   没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举动,冰若“啊”地叫了一下,随后,再不出声。   她明白,此时最好的应对就是无语,任他要怎样,她都得无语,不然,哪一句不小心触到了他的怒点,她秋冰若的下场只有更惨!   行至正院儿,猛地一甩手,刚刚还抱在手的冰若一下便被扔到地上。砰地一声,银牙紧咬,那疼痛再多上一分,怕是她都要忍不住了。   正要准备猜想一下他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目地,不过,杜萧寒却没再给她臆想的时间,冷冰冰的一个字已从他的牙缝间迸发出来:   “脱!”   什么?   好奇地看向他,天地良心,她真的没听清楚……不对,是没听明白。   像是看出了她的质疑,杜萧寒再开金口,仍是那一个字:   “脱!”   哗啦!   院子里一下子聚集了好多的人,冰若用余光看过去,有各院儿的下人、洗衣院的奴才、赵管家、环儿,还有刘婆!刘婆正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问:又犯什么错了?   微微地摇摇头,这个错,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她确是好心啊!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说什么?还是不能听明白,却没有再向他寻问的勇气,周遭的人们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冰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没有什么不对啊,唯一怪异的就只有双手,指甲里因挖坑而陷进了很多的泥土,与她柔柔弱弱的样子极不相称。可是这也不至于让大家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带着些许的轻视、鄙夷还有嘲讽。   等等,让她好好的想一想,杜萧寒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好像是……拖……拖什么呢?还是妥?妥协?不对,都不像……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刘婆,在这里,就只有刘婆能帮她一下。   可是,眼刚看过去,却发现刘婆正带着一脸的气愤望向自己身后。她在看什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为什么?   努力地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未敢将头全部转回,只别过了半边脸,却还是瞟见刘婆目光的落处正是杜萧寒所处的位置。   心里一下子犯了合计,刘婆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她的主子?这不是大不敬之罪吗?她知刘婆是个好心人,在这个府里头,就只有她待自己最好。如若真的有什么事,她秋冰若是不会将这老人家也一齐扯下水的。   一想到此,冰若再不犹豫,霍地站起身,直面对向杜萧寒,抢在他开口前扬声道:   “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说清楚,要我做什么?”   好紧张,这勇气是自己给自己的,可她明白,充其量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其实上心里也是挺没底的。别说自己被人抓到把柄在先,单就是一对上杜萧寒的眼,她便先矮了人家一截。除去本身所有的那种君王架势,他的周身上下似乎无时不在散发着一种威严、冷俊的气魄。冰若不知道这样形式对不对,反正她觉得任何人站在这种人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就像她现在这样,前一秒钟还盛气凌人地冲着人家大喊,现在,又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般,就连上下两片牙齿都不争气地打在了一起。   她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全身都蓄满了怒气,就连那狠狠瞪着的眼睛里都像似要喷出火来似的。而这一切,全是因她而起,自然这气,也就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自己又要做好准备来应付一场猛烈的暴风雨了。   然,并没有等回杜萧寒的回答,另一个声音却自人群中响了起来:   “他是说,让你脱衣服!”   轰!   耳边猛然响过一声炸雷,环儿!她听得出是环儿!是谁在说话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说什么?脱衣服? 第十一章众目之下宽衣解带   难以置信地看向杜萧寒,眼中置满了疑问——   “是这样吗?”   杜萧寒终再开口,却令冰若的最后一丝希望散落得无影无踪:   “母亲和姐姐所受的羞辱,早该在你身上加倍地讨回来!”   仿佛时间停住了,记忆一段一段地倒退回去,直到十多年前。她又看到两个女人被众人惨无人道地欺辱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猛烈地拍打着她的神精。   自己……终也要遭受如此的恶运吗?老天还真是公平得很,一报还一报,如今,轮也轮到她了。   杜萧寒似乎很乐意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那眼中,她看出了一丝痛快!那是报仇的快感。这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绝望地摇摇头,两脚颤抖着后退,却被迎上来的环儿抓了个正着儿。   王爷的话已经说出,秋冰若却迟迟没有动手执行,她环儿可不能让王爷的心意落了空去。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呢?   “贱人!”   抚上了冰若的肩,白牙齿露出干笑,张口便骂。随即,一个用力,“吱啦”一声,外衫应声而去。   冰若面色涨红,渐而发青,秀柔的神色瞬间退隐了。脖领儿上没了衣料的遮裹,阵阵的凉风一股子一股子地向身体里灌去,可是汗珠子却爬满了头。   环儿略有些胆怯地向杜萧寒看了看,可严肃郁怒的脸上并无变化,且丝毫没有阻拦的意向,因此,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手再次伸去时,冰若下意识地开始躲闪,同时,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时大时小的声音:   “不要、不要!”   可是环儿哪能听得进她这呼求,此刻怕是她的神志早已被折磨冰若的念头全给占了去。好不容易得此机会,还有王爷给撑着腰,她怎能错过?除掉了这层里衣,秋冰若可就只省下抹胸了,如此将自己暴露在众人之目,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王爷也断不会再与她同寝,环儿我的好日子就要回来了!   双手猛地向里衣一抓,眼瞅着就要将系在腰间的丝带扯了开去,冰若自然也知其后果,咬着牙拼命地与环儿拉扯起来。已经触上来的手也就势被冰若打了开去。   环儿见状自然不服,更怒冰若竟然敢回手于自己。回头便叫嚷开了她的随侍丫环:   “小秋你还看什么呢?你主子就这么让人家欺负,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那被唤作小秋的丫头二话不说,奔上前来就站到了环儿的旁边。二人一左一右地将冰若围住,步步逼近,因嗤笑而露出的牙像是马上就要咬人一般,冰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真没有想到这两个与自己同在一片蓝天之下的女人发起狠来竟是如此的可怕。   一边小心地用手护着仅剩的里衣,一边悄悄地扭头看向其它的人,希望在这个时候能够有好心人站出来帮帮自己,如果真的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撕去了衣物,她可就真的再无脸面活下去了。   然而,看来看去,她却失望至极。   看热闹的人不少,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在拍手叫好,还有人在催喊着:环夫人快点动手啊!   就是没有人肯出来帮忙。   僵持间,刘婆终于看不下去了,就在环儿再准备向冰若伸出魔爪时,刘婆突然冲上前来,就着冲劲儿竟是用自己的身子向环儿撞了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环儿还来不及躲避,便随着刘婆的一撞,身整个儿身子打着横的向一旁飞了去,紧接着,随着“啊”地一声惨叫,直直地撞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刘婆也没闲着,撞开了环儿,又伸手将小秋拼命一拽,甩到了一边。然后径直地来到冰若的面前。冰若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有些破烂了,刘婆脱下自己的外褂给她披上,随后道:   “夫人你穿着我一个老婆子,不怕别人笑话。”   这老太太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句话说完,竟又将矛头指向了杜萧寒——   “王爷,我老婆子打从十三岁起就在这府里做事,算得上一辈子的光阴都搭给了君平王府。老王爷临终千叮万嘱要老婆子一定要照顾好您。这么些年,老奴自认对得起这个家了。可是你看看现在,这像是什么样子?老夫人与小姐是去得冤,可那不是她秋冰若的错,有本事,您到战场上找他父亲报仇去,我相信就算您将那老头子杀了,咱冰若夫人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您瞧瞧她到府来这些日子,比个下人还不如,看看她这手——”说着,一把将冰若的手拉了上来,又撸起了衣袖,“这是一个城的公主啊!竟然洗衣服洗到双手全都是水泡。可她什么时候怨过您?还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为她父亲赎罪……”   刘婆一口气说了好些个话,且还在继续着。直听得冰若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多少年都没有人对她这样的好了?原来自己的委屈都被她看在眼里,而且又记在了心上。现在,杜萧寒这样的欺负她,刘婆竟不顾主仆的身份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她还能说什么呢?娘亲去得早,现在,她又觉出一丝温暖了。   看向刘婆,这老太太还在气愤地替她争着口。冰若轻轻地拉了拉她,又抬手捂向了她的嘴。   “刘婆,别说了,你对冰若的好,冰若都知道了。是冰若不好,冰若的爹爹更不好,他做下了那样不堪的事,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他,又怎能求君平城的人接纳我呢?……让我洗衣,我乐意,让我做小,我也乐意。什么样的苦,冰若都能吃,只求自己的努力能够让王爷心中好受一些。对,如果将来在战场上我的父亲惨死刀下,我秋冰若不会说半个不字,更不会有半分埋怨……”   说着,放开了刘婆的手,将身子转向正在看热闹的众人,呆了半晌,冰若双目微垂,不带一点犹豫地跪在了众人面前。   见她这举动,大家伙儿一时有些纳闷,却也没有人敢多言。   接着,冰若毕恭毕敬地三个头叩去,幽幽地开了口:   “众位!我,秋冰若,是郁京城城主秋展天的大女儿。我的爹爹生性好战,十几年前,夺了君平的城池,还锊走了君平王爷的妻女。当时,我亲眼见到她们母女二人在郁京城内受尽百般欺凌,可是六岁的我却没有半点能力去阻止。所以十年后,为了赎罪,我嫁来这君平城,嫁给了你们的王爷。他怎样对我我都不怪,这是命。既是来赎罪的,就不应再有任何挑剔。比起老夫人和公主所遭受的一切……”又将头转向杜萧寒,“你杜萧寒待冰若……算是好的了……”   话说完,缓缓地起身,刘婆正要上前去扶,被她轻轻推开了。   踱至杜萧寒面前,冰若再次仔细地望向这张脸,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眼眸,哪一样,都是她心中的那个少年呢!   “王爷!”轻启樱口,“要冰若脱衣吗?如果这样,就可以冲刷掉你心中的仇狠,那么……”   手已经滑向腰间,淡黄色丝带突地随着手指的拨动松散而开,刘婆为她披上的外褂也掉落到地上。后面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发出“啊”地一声,却因她正对着杜萧寒而看不到前方的春色。   杜萧寒盯盯地看着她敞开衣衫,抹胸和里裤就这么暴露在自己的眼前。手,分明还在动,下一件,就是脱去这里衣,那么,他让也脱衣的目地,也就达到了。   他本是极怒的,只因这女人动了杀害他的心思,那一刻,他真狠不得亲手掐死她。将她带到这里,也只是想在最后一刻将她羞辱,以了却他对母亲和姐姐的愧疚。可是为什么刚他冷静过后,特别是听到了刘婆的指责和这女人的一番诉说之后,竟又动了宽恕的念头?何时开始,自己对这女人竟也有了丝怜悯之心了呢?真是因为到她手中的水泡吗?不是,当然不是。那是……因为每次同房时她看向自己的那副像是有些爱恋的目光吗?也不是!对了!是他还不想让她这么早的死去,正如这女人自己所说,他杜萧寒待她比起他的母亲和姐姐所遭受的一切来,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对!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要留着慢慢的折磨,这样才能消解心头之恨。她越是痛若,他就越开心,不是吗? 第十二章王爷还有个哥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算了!”   里衣已经露了肩胛,马上就要褪到地上,杜萧寒竟突然开口说算了!   这一次,她听得很清楚,包括那复杂的眼神,她都看在了眼里。他是在挣扎么?不忍了么?迅速地裹好衣物,刘婆适时地将外褂重新披到了她的身上。冰若微微低头,轻声道:   “谢了!”   随后,也不顾众人的异样,更不管杜萧寒下面是否还有话要说,只是加快了脚步奔着珉芷轩回了去。   望向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杜萧寒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唉!但愿他不是同情心泛滥,不然,早晚有一天,自己会后悔的。   “来人!”   一声喝,立即有一下人上得前来。   “去给我查查这是什么来头!”一张手,一红一白两包药粉递到下人手中。   下人应下差事离去,杜萧寒再看向环儿,她正在由小秋扶着咳个不停。   见王爷终于想起来自己,环儿小嘴一撇,做势就要哭出声来,却被杜萧寒一个凌厉的眼神喝止住了。   “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话毕,头也不回地离去,只剩下环儿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暗咒骂着秋冰若,同时,另一个计策又在脑中浮出。   夜深了,杜萧寒今晚意外地没有来珉芷轩。冰若暗自庆幸,发生了白天的事,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他。   起身下床,披了件衣,走至后窗边,轻轻地推开了窗子。   今晚的月真圆啊!   只一动念,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没有去擦,反正是半夜,就让它放肆地流吧!   白天的事恐是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呢!若不是杜萧寒在最后一刻喝止住,只怕她现在早已经自刎去了……好想娘亲,为什么你要走得那样早呢?看到你的冰儿现在的生活了吗?如果早知今天,当初,娘亲还愿不愿意嫁给爹爹?   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地哭出了声来。许是满腹的委屈一齐迸发了,哭声竟怎样也止不住,冰若只得紧紧地用手捂住嘴,再将手指由牙齿咬住,这才得以让声音小了些去,以不至于惊动了就睡在隔间的刘婆。   她这是怎么了?委屈什么?不是都已经想好,不管什么样的折磨都可以忍受么?   正想着,眼光一晃,一道人影自窗外窜了进来。冰若险些惊呼,却被那人先一步捂住了嘴。   她看向来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与杜萧寒有着同样分明的棱角,却在眉宇间多了一丝玩世不恭的味道。正在惊诧间,那人开口了——   “别怕,我是杜萧寒的哥哥,我叫杜萧离。”   冰若骇然,杜萧寒的哥哥?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杜萧寒还有这么一个哥哥?再借着月这仔细看去,这人的相貌确实与杜萧寒有个六七分的相似。不管怎样,总不能让他就这么一直捂着自己的嘴。   于是,拼命地点点头,再向嘴上一指,来人这才缓缓地将手放下来,同时又补上了一句:   “不要叫!”   冰若听话地没有叫,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人,眼角还在挂着泪。   来人不再与她搭话,竟自顾地走进房间,顺手自桌上拿起茶碗为自己倒了碗水喝。然后再看了看冰若。嗯。这丫头,确实如环儿所说,伤心到极点了,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才能将她带出府呢?最好是她自己情愿,他杜萧离可不愿拖着个油瓶到处乱闯。   “你,到底是谁?”   终于开口发问了,不过这女人是白痴吗?刚刚自己明明都已经告诉过她他杜萧寒的哥哥,叫杜萧离,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杜萧离!”白了她一眼,“不是告诉过你么?”   “是,你是告诉过我。”冰若好奇地略走近了他,”你是杜萧寒的哥哥?可是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有一个哥哥?”   “这府中,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对哦,她不知道是正常的,杜萧寒基本上很少跟她说话,除了刘婆,这府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那你……到这里来?……”三更半夜的,他跑到自己的房里来干嘛?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叫他一声哥哥?   终于问到主题了,杜萧离站起了身,茶碗扔在手中把玩着,张口道:   “我见你站在窗边好像在哭!”他当然知道她在哭,脸上还挂着泪呢!   “我……”真是的,以为不会被人看到呢!   “为什么哭?因为白天我弟弟的所做所为?”他全都看到了?   双目瞪了过去,她不愿再提起这个话题。   “不要这样瞪着我,我那弟弟……从小被娇纵惯了,这府里,怕是没人敢不听他的话。当然,除了我这个哥哥。怎么样?跟我说说,为什么哭,或许,我帮得上你。”   “我……”要怎么跟他说呢?“我……我想娘亲了……”是啊!她真的在想娘亲。   “你娘亲……”   “她早十几年就过世了……”   “哦!”杜萧离一点头,好,这样就好,主意已经有了。“要不这样——”一副好心肠再加上一张笑脸立即现在冰若眼前,“我带你出府,去祭拜你娘亲,好不好?”   “带我出府?”冰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向往,不过立即又消失,随即带着怀疑和警惕看向眼前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没有理由啊?   “我?”杜萧离无声地仰头而笑,有些夸张,“我这哪是对你好啊,我只是疼爱自己的弟弟,不希望弟媳妇整天苦着脸,弟弟惹你生气了,当哥哥的我只好出面来调节一下喽!”这个理由还真好,杜萧离,你聪明啊!   当然,这样说的同时,也没有忘了摆出一张善良的脸,计划成功与否就靠此一搏了。听了他的话,冰若倒是极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他是王爷的哥哥,要带自己出府去祭拜   娘亲……嗯!没有什么不对的啊,只是出府去祭拜,然后就回来了,而且还是由君平城的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好!”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明天,我请刘婆代我去跟王爷说。”   明天?不行,他可等不到明天,必须在明早下人都起来之前将她带走。本想现在就走的,但是那样说不过去,会令她起了疑心。杜萧离按了按心口,若不是前几天与人争斗受了内伤,他定一掌将这女人击晕,然后扛出府去……   “这样吧,祭拜么,赶早不赶晚,在清晨时去是最好的。明天一早我就跟萧寒说,说好了就过来接你。”   呵呵,萧寒!瞧瞧,他叫得多亲切!   冰若点点头:   “好的,那明早我等你,你不要忘……”   话还没说完,眼前又是一花,杜萧离一闪身,已然离去。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杜萧离,还真是个奇怪的人。王爷还有个哥哥,而且这哥哥跟他的个性一点都不一样,对了,为什么这个哥哥不恨自己?爹爹欺辱的应该也是他的……难道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   有些困了,让杜萧离这样一扰,冰若的心头有了一丝期待。明天,明天就能去看娘亲,杜萧寒应该会答应吧?怎么说也是有他哥哥跟着一起的,不算是她私自出府。   这一觉睡得很香,许是心中有了念想,梦里,娘亲又出现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冰若还在似醒非醒的状态,就听得有人轻轻地在扣门。一个激灵,寻声喝去:   “谁?”   “是我!”外头一个男声传来,让她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   扣门之人见她久久未应,这才又补了一句:   “我是杜萧离。”   哦!用力一拍额着,对啊!昨天夜里跟他约好要去祭拜娘亲的。   “你等一下,我这就来。”冰若赶紧起了身,迅速地穿好外衣,又将床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随后拉上好了屏风,这才走到门前。“大哥,你稍等我一下,冰若还没有跟刘婆说,总要让她去请示一下王爷的。”   听她这样说,杜萧离急忙小声道:   “不用了,我刚与萧寒一起练过晨功,已经跟他说过,他同意了。”   “真的吗?”冰若大喜,刚刚还在担心刘婆敢不敢帮她去说情,就算说了,那杜萧寒会不会同意,现在好了,事情顺利的解决了。   正想着,门外的声音又起——   “你快一点,我们现在就走,我带你从偏门出去。萧寒的意思是不要让府中其它人看到他待你这样好,不然怕是有人会指责他忘了母亲的大仇。”   “这……”冰若呆了呆,“这跟大仇有关吗?”   “总之你听我的话便好,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哦!好!”不管怎样,她都是高兴的,此时的冰若什么都不想,一心只惦记着不多时就可以去给娘亲埋上了把土了。 第十三章被骗出府   又略微收拾了一下,这才拉开了房门。早晨是很冷的,刚一开门,就冻得她一缩脖。   “好冷!”不由得叹道。   “走!”杜萧离见她出来,二话没说,拉了她的胳膊就向珉芷轩的后院走去。   “咦?怎么往这边走?”   “刚刚不是说了么,要带你从偏门走。”   杜萧离已有些着急,天就快大亮了,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出府,若是等到下人门都起了来,恐怕会生事端。   好在冰若没有多问,一直跟着他走到珉直轩的最西边,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一道小门,   不由得感叹:   “原来这里有门可以出去啊!唉,我平时除了房间就是去洗衣院,还都没怎么在府里走动过。”   出了门,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二人出来,赶车人立即一掀棉帘子,杜萧离托起冰若的胳膊将她扶上了车,随后自己也跳了上去,再向那赶车人使了个眼色,马车立即向前飞奔出去。   “你娘亲的墓地应该怎么走?”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毕境现在还是在君平城的地头儿上,她若觉出怀疑大吵大嚷的,可就麻烦了。   “出了东边儿的城门,一直往郁京城的方向,距城二十里处有个小村落,就在那村子头儿。”   “好的,知道了。还有一段距离,你先睡一下,到了地方我们叫你。”   冰若答应一声,又向车里面缩了缩身子。   杜萧离见她确有睡觉的意思,这才放心地放下了棉帘子,又令那赶车人将速度放慢下来。车子是奔着东边儿的城门出城的没错,可是却并没有往郁京城的方向赶,七拐八绕的,反而离郁京城越来越远了。   冰若当然完全不知情,眼睛当一闭上,困意便翻涌上来。昨晚本就没睡得上几个时辰,一大早又让杜萧离吵醒……让她睡一会儿吧,一觉醒了,葬着娘亲的地方就要到了……甜甜地睡去,孰不知,等待她的,却又是另一场厄运!   睡去不久,杜萧离再度轻轻地挑开车帘子向里瞧去,只见车内的人儿紧闭双目,眉目深锁,吐气也已渐均匀。确定她已熟睡,于是缩手,自衣怀中摸索了一会儿,再出来时,一只土黄色的管状物已经拿在手中。   那物大拇指粗细,一头儿用纸包着,一头儿封着蜡漆裸露在外。杜萧离将被纸包着的那头儿对着自己,剥开纸包,里面是焦黑焦黑的,再从赶车人手中接过一只火匣子,打着了火,向那管状物的黑头烤去。不多时,焦黑之处已经有些软化,又急忙将其探入车内,再用手掩住了帘子掀起的缝儿。过了一会儿,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便又抽回手来,用水袋迅速地将其浇息,罩上纸重新放入怀中,再向那赶车人点点头,车速立即提快……   天色亮了又暗,午夜时分,马车终在一处山间的幽院前停了下来。   杜萧离最先跳下车,院门已随声而开,一位年愈六十的老者正里面走出,见了杜萧离,微一俯身:   “少爷,回来了!”   “嗯!”点点头,“平叔,人在车里了,您看着办。”   被叫做平叔的老人再不多问,直径走至车前,赶车人将帘子一掀,车里的冰若还在沉沉地睡着。嗅着车内还弥漫着的淡淡的气味,平叔略点了点头,不错,是他亲手用16味稀有草药配制而成的鬼煞香。此香很有讲究,燃时无色无味,略闻了去,可令人心矿神怡,轻微病患患皆可治愈。闻得久些,可令人晕迷,三天三夜长睡不醒。若是闻上小半个时辰,则可致人于死,却又令医官验不出死因。因其药材稀贵,此香只配出与两根,一根他留着自用,另一根,则给了君平城的大王子——杜萧离!是,杜萧离确然是杜萧寒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是他平清扬一手带大的。   此时,他已自车上抱出冰若,正大步向着里院儿走去。这里早就收拾出一间房,就等着杜萧离带回这丫头。哼,十二年了,十二年啊!当年君平王府遇难,秋展天带着精兵冲杀进来时,他平清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抢出了大少爷,就连自己的亲侄女环儿都无力再救。十二年来隐居在此,他知道,杜萧离心中有恨,是对他父亲和弟弟的恨。只因老王爷杜君威偏爱小儿却冷落大子,甚至十几年前就摞了下要传位于小儿子的话。杜萧离有恨,他平清扬很乐意看到这种恨,于是,他暗里相助,又以言语相激,终于高高地燃起了杜萧离心中的复仇之火,他要夺回那个本应属于他这个大王子的位置,将杜萧寒赶出城外。至于他平清扬为何要   这样做,那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那是一个秘密,在这个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得知。   安顿好冰若,又嘱咐下人好生看着,这才又折到书房与杜萧离会面。   杜萧离此刻正在书房里打着转转儿,掠回了秋冰若,下一步,自是通知杜萧寒了。交易条件他早已经想好,只要他肯交出君平城的统治权,秋冰若便会毫发未伤地送回他手里。可是……这可能么?一路驱车赶回时,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笑话。那杜萧寒一心为母报仇,秋冰若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复仇的对象,可是……环儿为什么那样肯定的认为她在杜萧寒的心里有着很重要的位置呢?   见平清扬步入书房,赶紧上前一步——   “平叔。”   平清扬一挥手,率先前上了门,杜萧离这才又急声道:   “平叔,你说我撸了这丫头来,会不会有用啊?我怎么总觉着这是个很愚蠢的主意。杜萧寒会为了一个女人就将一座城拱手相让?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太离谱了?”   见他急,平叔却笑意更深,指指杜萧离,别有深意地摇摇头,随后道:   “没错!他当然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那你为何还要这个主意?”这主意虽是环儿出的,可是平叔却大力,这才坚定了他实施计划的信心。现在又说杜萧寒断不会那样做,这……耍他么?   看出了他的心思,平叔向椅子上一坐,道:   “哎!听我说完!杜萧寒确是不会为了秋展天的女儿放弃王爷的宝座,不过,他视那丫头为仇人,且全城的人都知道王爷为了报家仇,而娶了仇人的女儿,都在等着看杜萧寒会用尽什么样的手段来折磨她。几个月来,他所做的种种似乎也在应验着他的誓言。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不能让这个女人丢了,那样,丢失的将是他君平王爷的脸面。”   “那又怎样?”还是没有说到主题。   “怎样?那他就会来找你,不过,不是给你王位,而是来抢人!”   “哦!”杜萧离双掌一击,“平叔你是说只要将他引到这儿来……”   “没错!只要他到了我们这梨花庄,断没有能再出去的道理。到那时,君平王爷的宝座顺理成章的就交到了你的手上。”   “好!”   自杜萧寒突然起兵讨伐时他们就有了准备,这梨花庄园也步下了层层机关陷阱,从山口处一直到园内的每一间屋子,除去院内的人之外,任谁都不可轻易而入的。   “大少爷!”平叔又开了口,“现在当务之急的,并不是要通知杜萧寒来救人,而是要先让君平城内的百姓知道秋冰若的失踪,民心一乱,当君王的,当然也就坐不住了。”   “好,平叔,一切由你做主。”   平叔起身,略一施礼——   “那老奴这就去交待人办事。”   平叔离去,杜萧离双手紧紧握掌。好啊!我亲爱的弟弟,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你来吧!只要一踏入我这梨花庄,为兄,可就不客气了!   双目微闭,十几年前的往事再一次浮现脑中…… 第十四章杜萧离的记忆   “娘,娘!”   一中年妇人横倒在房间冰冷的地上,嘴角已湛出大红的血迹。少年的杜萧离含泪将其抱起,这才发现其背后清晰地印着一记黑色的手掌。   是爹?   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开去,这是爹爹惯使的铁风掌,世间再无二人能够练得,就连他与弟弟杜萧寒都没有得到真传。可是……这是他的娘啊!爹爹为什么……   “离儿……”妇人虚弱至极的一声喊,同时,一只手也颤颤微微地抬起。   “娘……”抓住娘亲伸过来的手,杜萧离仍是不解地寻问着,“娘,是谁?谁害了你?还有谁会使这铁风掌?”   妇人无力地摇了摇头,叹道:   “还有谁啊!这是你爹的独门工夫,如今,到是叫娘领教了……咳咳……”一大口鲜血吐出,生命的迹象已经越来越微弱。   杜萧离再次摇晃着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娘?娘,离儿不能没有你,你不能死啊!”   怎奈,别说是杜萧离,就算是有再好的大夫在此,也只是可以治病,却救不了命啊!终于,他的娘亲撒手人寰,就在他的面前。从那时起,他便知道,娘死了,凶手是爹!   这是好滑稽的一番道理,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又无法报仇。隐忍多年,父亲待他也一天不如一天,甚至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府里的人也都当他是瘟疫一般,谁见了,都躲得远远的。相反的,二娘与她的儿子杜萧寒却被父亲宠上了天,甚至在一次大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宣告二子杜萧寒将是他王位的继承人,而对他这个大儿子,之字未提。   后来,政局大变,郁京城主秋展天带着大批精兵强将杀进城来,眼瞅着就要冲破府门。父亲一把拉过弟弟杜萧寒,塞进了密道里,告诉他别回头,一直往前走,出去以后再别回来。于是,弟弟跑掉了,父亲自尽,他的背上也因战争而留下了一道可怕的疤痕。多亏平叔冒险将他救出,不然,他早已经去见娘亲了……   思绪猛地拉回!他的仇他的恨,还有他的王位,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讨得回来了!杜萧寒,你受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阴阴地一笑,任凭杜萧寒如何善战,如何深得民心,这梨花庄,也必将成为他的葬身之地。当然,还有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可他至今想起,仍会在心里为自己当初的所做所为拍手叫好。   不出两日,一个大消息在君平城内不径而走:秋展天嫁给王爷的女儿——失踪了!   啪!   一摞儿书稿自案头挥过,瞬间散落一地。堂内静得出奇,甚至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分辨得出。杜萧寒瞪视着堂下众人,良久,终冷冷开口:   “堂堂君平王府,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简短的一句话,竟无任何一人敢应上一声。是啊!堂堂的君平王府,竟让王爷娶来的夫人给跑了!这像什么话?   遣了他们下去,杜萧寒怒目圆睁,一双手气得直哆嗦。跑了!她居然跑了!不是说要赎罪么?这么快就受不了了?头一天还跪在众人面前说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怎么到了晚上就选择逃跑呢?不过……这是什么地方?君平王府!那么多的守卫,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看不住?   “该死!”   一拳狠狠地击在桌案,砰地一声,那桌子,竟开了一个洞。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老天!他在生气吗?在为那女人?不,他不是气那女人竟敢离开他,而是气城内的守卫,白养他们这么些年了!   混蛋,为什么有些心痛呢?该死的,那天傍晚,他安插在郁京的探子飞鸽传来信息,说郁京城主的二夫人命人说服秋冰若害死他。而那装扮成家奴的秘探也已被他截获。秋冰若,原来她当真是为了不杀害自己而想埋了那解药,这事,他本因错怪了她而略微的感到一丝愧疚,可是……她跑了!如今,好不容易垒起的愧疚消失无踪,他心中的恨意,更甚了!   两天了,派出去的人没有带回丝毫消息,秋冰若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探子也回报说,她人,不在郁京城。   杜萧寒渐渐地有些起了疑心,按理说,她再怎么跑,一个女人,能跑出多远?有多大的本事能够做得到瞒天过海?除非……暗中有人助她!   一想到此,又激起了新一轮的怒气。他这王府里到底还有多少奸细?难不成他身边之人全部都不可靠吗?   然而,任凭他如何,秋冰若失踪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了。城里城外的人明面上碍于他是王爷,不敢去说什么。可是背地里,嚼舌根子的可大有人在。此时,这君平城内只有一人将此事了然于胸,那便是环儿。   那日杜萧离带走冰若,是她暗中遣走了守在偏门儿的差役,这秋冰若对她来说,不但是叔父要的人质,同时也是她的竟争对手。枉她跟了杜萧寒这么些年,可自打秋冰若出现后,人家就再也不正眼瞧她一下。费尽心思整她,可到最后,杜萧寒还是恨不下那个心。哼,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倒不如听叔父的,全力扶持大王子,到时候,她就还是这君平王府的女主人!   是夜,杜萧寒独自一人来到珉芷轩,刘婆正在一边流泪一边吹熄烛火。她总觉得冰若是不会因承受不住王爷的责罚而逃走的,她了解冰若,一个一心想要化解两家仇怨的姑娘,怎么会连这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呢?那天回了房她明明还对自己说,王爷还是软了心的,他放过了我,刘婆,相信我,王爷一定会放下这份仇,我保证会做到!   唉!王爷怒,可怎么也不去想想,会不会是被人家给撸走了?可是……谁会……   “王……王爷!您怎么来了!”一转身,杜萧寒正直勾勾地站在房门口儿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   许久没有回声,正待刘婆想要再问一遍时,杜萧寒忽然开口道:   “刘婆,你……怎样看这件事?”   为什么要这样问呢?他自己奇怪,刘婆正奇怪。   “王爷!”向前走了几步,老太婆重重地叹了一声,言语中有一丝感伤。“她入府这么久了,王爷几时见她因自己受委屈而怨过一声?那日老婆子冲撞了王爷,夫人回头还说我不应该那样对您,说您还是好心肠的,不然不会在最后关头放了她。王爷,说句不该说的,本来,咱府里的下人们都对夫人有成见,态度也不好,也都觉得她能到这里来是有目地的。甚至有些丫环下人的没事儿也会挤兑她。可夫人却从没怪过谁,也没还过一句嘴。每天洗完分给她的衣服,还要帮着别的丫头洗,丫头们还不领情,她却觉得是应该的。常说,多干一点儿,心里就能好受一点儿。那日她跪在众人面前说的那一番话,大家都很感动,很多人都觉得过去对夫人是太过份了点儿,毕竟她父亲做出那些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孩子……这次……怕是另有原因,王爷请明查,她一个弱女子,有那本事从王府里跑了么?”   “她……应该恨这个地方!”   是啊!她该恨的!打从嫁进门来,他就没给过一丁点好脸色,又强行要了霸占了她的身子,就算真跑了……也是应该的。   “不恨,她不会恨的,夫人只求能够化解上一辈的仇,让这一代不再被这些所牵绊。”   “……知道了!”   无声地离去,只剩下刘婆一人望着那渐行远去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他能够找回冰若,那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呢! 第十五章茶馆听来的故事   次日,杜萧寒独自一人,乔装成过路的客商穿梭在君平城的大街小巷。帽子低低地压着,一绺胡子也贴在鼻上,来往之人只觉这人身材伟岸气迫慑人,却也瞧不出他便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君平王爷。   行至一酒馆,踱步而入,迎客的小二热情地招呼着:   “爷,您一人吗?”   “嗯!找个清静的位置给我。”   “好勒!二楼窗边请!”边喊着边引杜萧寒上了楼。   这位置的确不错,紧靠窗边,一眼便可瞧见外面的繁华景象。邻着的三个座位都无人,只在隔了一桌儿之处有四人围坐着,像是在商议事情。   刚一落桌,杜萧寒便又觉得这地方不好。他干什么来了?不就是想听听这街头巷尾对于秋冰若失踪一事是如何讨论的么?不但不该找这清静的座位,反到是应该往人堆儿里头扎。   一想到此,立即起身,又招呼小二:   “我还是到一楼去坐好了,要热闹的地方!”   这小二糊涂了,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客官,一会儿要安静一会儿又要热闹,怪异得很呢!   但还是半点不敢耽搁喽,赶紧着引杜萧寒向楼下又走了回去,再挑了个四周都坐满了人的位置,抹了抹,开口问道:   “客观您瞧这座儿行吗?”   转头看了看,在一楼喝茶的人似乎嗓门儿都很高,说起话来隔着几桌儿都听得到,人看起来也都是老实的百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一壶酒,再来两个小茶!”   “好勒!您先坐!马上就来!”一碗茶水倒上,小二忙活开去。   杜萧寒慢饮着,耳朵敏感地探听着传来的各类声音,寻找着他想要知道的迅息。直到两个小菜都已上齐,终于,一句略有价值的话传了过来——   “听说从郁京城嫁过来的那女人因为受不了虐待——跑了?”   紧接着,一个较为粗犷的声音又响起:   “胡扯!你莫非也太小看咱君平王府了!再怎么守卫松懈,也不至于连个女人都管不住!”   “那你到是说说,一个大活人,怎么睡一觉就没影儿了?”   “哎!”另一边也有话声传来,杜萧寒注意到,那说话的人也起了身向谈论得正欢的一桌儿走去,看来,他们是认识的。“我说小达子,你们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说着话儿,人已自顾地坐到空着的椅子上。   “嘿!难不成,你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消息?”   “那是!”身子向前一探,声音也象征性地放低了些,可是明眼人一下就瞧明白,他并不是真的不想让旁人听到,相反的,到是狠不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放下筷子听自己说话,以此来满足那小小的虚荣心。“我问你们,若是那女人自己跑了,那她最该去的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回她自己家,郁京城了!”旁边立即有人应着。   “对了!”那人掌一击,“可是这怪就怪在,那叫秋冰若的女人,根本就没回郁京!”   一句话,说得在座人无不竖起了耳朵,同时,寻问声四起:   “没回郁京?你怎么知道?这消息从何而来?”   那人不慌不忙,喝了口中茶,又道:   “这还不简单,难道你们没听说最近郁京城的人也在派人暗地里打听那女人到底去了哪?她若是回了去,谁还会找?”   “嗨!我看哪,你这就是胡扯,人家暗地里找,你怎么会知道?”   那人正待辨几句,又有人接了话茬儿:   “哎?我到是听说王爷的侍妄向来刁蛮狠毒,你们说,会不会是争风吃醋,将那女人给杀了?”   啪!   握在手中的筷子猛地折断,杜萧寒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么一听到“杀”这个字自己竟会有这样大的反映呢?   有人向他这边看来,不过也并未引起太大的注意,因为正从门外走来的一位老者已扬起了话音:   “诸位,可愿听老朽来说一段陈年的往事?”   这老者看上去七十有余,身子倒还硬朗,精神头儿也不错,长长的胡须皆已花白,不时地用手捋着,慢慢向人群这边踱着方步,又似有似无地向着杜萧寒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杜萧寒是谁呀!堂堂一城之主,这一点小技量还能看不出来?就在这老者伸手捻胡须时,袖口一松,露出的一小截儿稍显稚嫩的皮肤便已看出,他这年迈的面容都是伪装而成的。   不过他也并不揭穿,这人既然来了,便一定是有他的目的。而且他肯定,来者一定也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怕是打他一出府门就悄悄的跟上了。   果然,那人别有深意地看了杜萧寒一眼,随后便又向着那一群伸着脖子等在那里听故事的人道:   “关于君平城的王爷,各位,可愿听听!”   “当然愿听!”   一听说故事与王爷有关,这些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纷纷伸出手拉那人坐下,甚至还有人为他倒好了茶递到面前。   “你快说说,咱们王爷有什么故事?”   “哎!你不会是想说那个失踪的女人跟王爷的故事吧?或是她爹爹的那些事,那咱可不听了,早多少年就已经听说过了。”   一口茶下肚,那人缓缓摇头:   “当然不是那件人尽皆知的事……我要说的这件事儿啊,怕是要从老王爷那一代说起……嗯,怎么说呢……就说这杜萧寒吧,他本来还有一个同你异母的哥哥,叫杜萧离!”   “杜萧离?”   众人听着都有些糊涂,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人插了话:   “哦,我想起来了,那是咱君平城的大少爷。可是,他不是在十多年前郁京城打来的时候与老王爷一块儿死了么?”   “对呀对呀!是这么回事!”立即也有人想起了这件事。   可那讲故事的人听后却依然只是摇头,同时反驳道:   “不对,那只是你们知道的,其实并不是那样,所以我说,你们要听我的故事……当年,老王爷一共娶了两位王妃,大儿子杜萧离自然是大夫人生的,而现在的王爷杜萧寒,则是二夫人所出。这按理说,能够继承王位的,自然该是那第一个儿子……”话说到这里,见有人自然而然的跟着点了点头,这才又继续道:“可是,老王爷却只将无尽的宠爱都给了二儿子杜萧寒,甚至早在当年太平盛世的时候就撂了话儿,说将来若是传位,这王位定是二子杜萧寒的!众位听听,做父亲的这样偏宠,这叫那另一个孩子情何以堪哪!”   “是啊!”   “真的是这样?”   “那个孩子是现在王爷的哥哥呀!”   “这里面怕是有着什么隐情!”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猜测着,最后,又将目光集体投向了说话的老者。   “呵呵!”胡须再一捋,“其实原因很简单,二公子得宠,主要是因为他的母亲得宠。你们想想,大夫人比二夫人大了十岁去,老王爷当然是对年轻的一位恩宠多些。得了宠的人,每晚吹点枕边风,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王位,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哦!对!完全有可能!”   被他一说,人们又开始分析起来,说来说去,竟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这时,又有人问了:   “哎!你讲这故事,跟我们说的秋冰若失踪一事,有何关系?”   “对呀对呀!我们说的是王爷的女人失踪了,你怎么又扯出了他那已死了多年的哥哥?”   那人微微摆手: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谁说那当哥哥的杜萧离死了?你们谁见着尸首了?其实,他并没有死,而是被一个下人救了出来!”   “没死?”众人被这惊人之语吓呆了。大少爷居然没死?“那这么些年他去哪儿了?”   打扮成老者的人悄悄的露出了一丝得意,杜萧寒看得出,那是一种计谋得逞时该有的表情。更何况,这计谋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实施成功的,人家当然有得意的资格。   “他躲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那人继续道,“隐姓埋名的过了十几年……如果你们是大少爷,你们对老王爷当年的偏心会赞同吗?……”   众人皆不语,那是王府中的事,谁能说得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就算是老王爷宠二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也有人替大少爷抱不平——   “本来应该是自己的王位,却让给了中坚力量人,那大少爷不服气是应该的!……哎呀!你该不会是说……是大少爷回来报仇了?”   哗!   酒馆内顿时炸开了锅,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议论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讲故事的人正一点点的向门外退去。   本该去追上他的,可杜萧寒并没有那样做。那人似乎是来向自己传递一个信息,与秋冰若有关。难道……有些恐怖的预感袭上心头,如果她真的落入了杜萧离的手里……一想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声,再不在这酒馆内多作耽搁,叫声小二付了银两,杜萧寒起身回府。 第十六章英雄救美去   刚进了府门,一封书信便送到了他的手中。   一边接过一边问着赵管家:   “哪儿来的信?”   赵管家很无奈地答:   “王爷,这信……是由一柄匕首插着,直接钉到咱大门上的,奴才们……谁也没看到出手的人是谁!”   话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听不见了。这几日府内本就因丢了秋冰若而让王爷大发脾气,如今有人将匕首扔到了大门上,却还是抓不到人……真是不怪王爷骂白养他们了。   “行了!”说着话儿呢,已近了书房,“把门关上,都下去吧!”   像是已然心中有数,并不急着将信展开,而是凑近了鼻子浅浅一闻——是了,就是这个味道。打小儿他就记得哥哥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草药味,说不上来是什么,不浓,却很怡人。现在这信上有着同样的味道,看来,这事果真与他有关。   信已在手,字字如针:   萧寒小弟,让为兄惦记多年了。最近甚是想念吾弟,怎奈你身为一城之主事务繁忙,想必不是我等普通百姓见得到的,只得先请了你的夫人来我梨花庄做客。若想她见,城东三十里,紫潭山顶,梨花庄!用你的王位,换你的女人!   杜萧离!哥哥!   闭紧了双眼,多年前父亲曾悄悄地对他说过的一番话又一环绕在了耳边——   “萧寒,你要记住,将来不管是和平天下还是战场争杀也好,这个王位,必须是你的。若是我不能够善终,不能够正常的传位,那么,你要做好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与你抢夺之人斩杀在刀下……不,别怪父亲心狠,那杜萧离,他……并不是你的亲哥哥!而是你大娘与另一个男人所生。那男人本该是你的亲叔叔,却从小便被外婆抱走抚养。外婆一直对我父母的结合有些非议,直到生下你叔叔,一生气,便偷偷的抱走了他。唉,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了,他却以一个下人的身份回到了府内,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连我也认不出。不想,你们大娘却与他有了私情,生下了杜萧离……”   为了保全父亲的名节,这个秘密他一直守着,他知道杜萧离因父亲冷落大娘而恨他,可是杜萧离不知这其中的恩怨,是他的娘亲出轨在先,也难怪父亲那样早的就表明要将王位留给自己。   这么些年,原来他一直都躲在暗处侍机报复。他本也以为杜萧离死了,可现在看来……恶狼来寻仇了!   带走了秋冰若,是要引自己去救喽!鬼都知道,若是他去,那么,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就回不来。十几年的布局,怎会不精?可是,那杜萧离怎会想到下手去抢秋冰若?他难道打听不出那是他大仇人的女儿吗?怎么就断定自己能去救她?哥哥……不,应该算是堂兄吧!终于回来抢这王位了,还愚蠢到劫持了一个自己没有一丝感情且又带着恨的女人。他是不是糊涂了?   尤记得小时候,刚一记事,就很高兴有一个哥哥可以保护自己。怎想到,那哥哥不但没有像其它家的孩子一样疼爱自己的弟弟,反而经常以年长六岁的年纪来欺负他。特别是对母亲,在他看来,是两个王妃在争宠,而他娘则是失利的一方。   该叫他怎么办呢?此事总该有个了解,这个恩怨牵扯到了三代人,还真是有些理不清了呢!现在人家找上了门儿……看来,父亲的秘密怕是守不住了。只是,就算真的说破,又能如何?背了十几年的仇恨,能就那样轻易地放下吗?大娘是被父亲所杀,如今杜萧离若是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亲爹爹,怕更是要至他于死地了吧!   他不愿伤害哥哥,毕竟血脉相连,可一旦针锋相对,那便一定是你死我活的较量……除非他不去!   对呀!谁说自己一定要去?为了救秋冰若?那女人值得自己去冒这个险吗?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败下阵来。   不行!他是要去的!杜萧寒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秋冰若被困在别人手里时,自己的心就开始一揪一揪地疼呢?这几日,每晚一闭眼,那张有时蒙着些惊吓有时又带着深情的脸总是会浮在眼前,让他挥之不去。那日留宿在环儿那,竟在早上醒来时习惯性地叫了声:秋冰若!虽然那话音是他一惯冷冰冰的腔调,可还是令环儿一呆,自己也颇为尴尬。   去!   主意终于打定,却还是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为了我们杜家的恩怨,跟秋冰若那女人,没有关系!   亲点五百精锐,三千米距离随侍,另有三十人亲信跟在身边,一伙人自君平城出发,浩浩荡荡地向着梨园庄奔去。   而另一边的秋冰若,在这一刻,却刚刚自昏迷中转醒过来。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以为自己还睡在珉芷轩。习惯性地偏过头想去瞧瞧身边的王爷,头一动,一阵眩晕再次涌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无力地用手敲敲头,为什么头这样痛……等等……这,这是哪里?   终于发现不对劲,这里不是珉芷轩,好陌生的地方,身边也没有杜萧寒……这是哪儿啊?   勉强地撑起身子,身体的不适已经被一份惊恐所代替,现在的她急于想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至于身子舒不舒服已经不重要了。   让她好好的想一下!冰若痛苦地用手支着头,努力在脑中一点点地倒退着搜索记忆。终于,思绪在一个点上停了下来——杜萧离!   对,王爷的哥哥!带自己出了府,上了马车,然后就睡……天哪!她一直睡着吗?不对不对,不应该说睡,至少后来就不是自己在睡了。虽然心里很害怕,可是她秋冰若不傻,甚至从小就是个机灵的孩子,只是不愿与人去争那名利,性子也就慢慢地淡泊下去。如今,她清楚地肯定,自己被骗了!被杜萧离骗出了君平王府,又在马车上给自己下了迷药,这才导致自己昏睡至今……至今……过了多久呢?不会很短,该有几天了吧?   一想到这儿,立即翻身下床,脚刚一着地,身子却不争气地一阵摇晃,幸好借着床枉得以稳住才不至于跌倒。站定后,便向着房门小跑而去,用力一推——没动!   果然,门已经被锁上了!   望着眼前这扇已打不开的门,冰若的心开始发慌,却还在一遍一遍地默念着不要急不要急,要冷静!   可是,冷静得了么?她对周遭的情况全然不知,更不知那人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是出自什么目地,不说是王爷的哥哥么?怎么…… 第十七章备战梨花庄   正想着,忽听得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向着房间走来,一闪念,冰若迅速地又跑回床榻,就像是还没有醒似的重新钻回被子里。   眼刚闭上,房门也应声而开了。   她看不到来人是谁,只是从脚步声分辨出,应该是两个至三个人一齐进了来。正想着,有人开口了:   “你们先下去,好好守在门外,不得任何人接近。”   立即有两个丫环答应着,随后退了出去。说话的是个男的,但绝对不是将她劫持到这里来的杜萧离,她听得出,这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没错,来人正是平叔。本还想跟着两个丫头一块儿过来看看这睡了三天三夜还没醒的人,可进得屋来,一见了床榻边已经零乱开的帐帘,便已心中有数。   待下人离去,房门也已关好后,平叔自顾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正在装睡的人,心中一阵冷笑。而秋冰若这时也正在纳闷,来人是谁?为什么不说话呢?   正想着,平叔突然开了口,却将她吓了一跳:   “别装了,起来吧!”   这么快就被拆穿了么?怎么会?   两个人就这么僵在当场,一个在等着另一个起来,另一个却在心里反复地思考到底要不要起来,万一人家只是试探,自己岂不是亏了?   平叔却再没耐性,冷冷地开口道:   “不起来也好,我说,你听——这里是梨花庄,是君平城大少爷杜萧离的庄子,我是管家平叔。将你带到这里,目地是为了引来杜萧寒,只要他将君平王爷之位送还给大少爷,那么,你就可以安全地随他离去,做为兄弟,大少爷绝计不会为难你们。但倘若他不愿拿王位来换你,那么……呵呵,不但你得死,就连他杜萧寒自己,怕是也活不成了。”   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像僵尸一般,弄得平叔也是一个哆嗦。秋冰若却没管那些,只是指着平叔以一种不敢置信的声音叫道:   “你说什么?你们在拿我要挟杜萧寒?”她听错了吧?拿她做人质,骗杜萧寒来救……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么?杜萧寒……他可千万不能来啊,他这哥哥是要杀了他呢!“你们凭什么要抢人家的王位?”又是一问。   平叔看着活像诈了尸的秋冰若,悠然一笑:   “错了!不是抢,而是讨回!大少爷是老王爷的大儿子,那王位理应是他的!”   “可那是王爷亲自带兵从敌人的手中抢回的,留了多少血汗,你们凭什么说抢就抢?”   冰若在为杜萧寒抱不平,这叫什么兄弟,分明是看弟弟的王位眼红。   平叔却被她的话逗乐了,不过那笑,却带着些阴冷——   “敌人?是你的父亲吧?看看,杜萧寒给你下了什么迷药,竟能让你完完全全的站在他这一边,而心甘情愿地与自己的父亲做对。看来,把你抓来,这个宝算是押对了。”   “给我下迷药的是你们!”冰若也霍出去了,索性从床上跳下,指着平叔大叫道:“你们骗我说去祭拜我娘亲,却把我撸到这儿来。算什么男人?想要王位,有本事战场上杀敌去啊!当年城池被占领时你们在干嘛?后来百姓在他人的侵略下过了那么些年民不聊生人日子时,你们在干嘛?现在安居乐业了,反道要来争这王位,你们……要不要脸!”   真是越说越气,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动这样大的肝火,只是事情一扯到了杜萧寒,她便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想想看,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这样无所顾及地谈及他,竟只是为他叫屈。   平叔也不气,一个女人么,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他只是想来确定一下,看看这女人值不值得杜萧寒冒险一救。如今看来,自己可以放心的去准备迎接那多年不见的少王爷了。   “随便叫吧!我猜想,不出两日,贵客就要上门了!哈哈哈哈!”   几声狂笑,听得冰若心里发毛。直待平叔离去,她才回过神儿来,却是在第一时间自心底痛骂自己。   真是个笨到家的笨蛋,谁会那样好心带你去拜娘亲,若真是光明正大之事,又怎会在三更半夜的跳你房间的窗子?那么早就得走,还是偏门儿,这事儿一回想起来,竟然全都是漏洞嘛!为什么当初自己就没有想到呢?还傻乎乎的当他是好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他的身份让自己放松了警惕。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呢?都怪自己轻信了他人,如今这梨花庄一定是做足了准备,杜萧寒一来……   不对!   突然间念头一转,冰若这才反映过来,自己不该为他担心的,别说她被抓,怕就算是她死了,那杜萧寒仍只是无动于衷吧!一想到此,心狠狠地疼。原来不管他怎样待自己,都还是没有放弃心头的那一点点的念想。她明白,若只是为赎罪,怕是早就撑不到今天了。之所以还在奢望着,只是因为她确信杜萧寒便是那叫文越的少年。   总有拨开云雾那一天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逃出去。   意外的,杜萧寒没有等到第二天一早再上山,而是一刻不停地连夜摸上了梨花庄。待在庄园前驻脚的时候,已近午夜十分了。   他对自己说这是为了战略考虑,梨花庄的人断想不到自己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这就给了他更多的胜算。可是这同时,却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心底不停地叫唤着:快!要救出冰若!   猛地甩甩头,不管怎样,来都来了,必要打起精神来,这场仗,只能胜,不能败!   在庄前驻立多时,门前及门里目所能及的地方已经看了个大概。这时,身边一将军心脏策马来到他近前,悄声道:   “王爷!这园子的布局颇有些古怪,像是一切都按着易数而设,有阴有阳,八卦样式也暗含其中。想必,是靠着机关暗器制胜的,我们万不可大意,更不能以易踏入。”   微点点头,这些他早已看出了,特别是园内的一片竹林,更是让他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   那些竹子模样很怪,全部枝叶都只向着一个方向生长,离远看去,像是正好有一阵风吹过来的样子。当然,单是这样还不足以称奇,奇的是,这样的竹子,他见过。就在小时候,大娘院子后面的小花园里,也是种着这种怪异的竹子,他有次好奇跑去看,还让大娘给赶了出来。后来父亲告诉他,那些竹子,是那个人种给大娘的,那是异域得来的树种,在这里,就只有他一人会种。   难不成,他们父子竟然一直都生活在一起?   他知道那个人便是当时府里的家丁,本以为杜萧离是不知道真相的,现在看来,多半,他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知真相,却还来要自己的王位,看来,这个哥哥是成心要与自己做对了。 第十八章梨花庄的秘密   不多时,庄内人鱼贯而出,却都只隔着栅栏站在院子里。放眼看去,也有百十来人。相比之下,杜萧寒带的这点人就少得可怜了。不过他倒不担心,另有三千人马都埋伏在不远处,只要这边一有动静,大军马上就可以现身。   但他身边的随队人员可不这样想,这个庄园无处不透着诡异,让他们怎么看去都不放心。   “我亲爱的弟弟,又见面了!”   一声喊,杜萧寒抬头看去,心中一叹,还真是他那哥哥。遂对答了一声:   “多年不见,就以这种方式请我来做客吗?”   一句话,却刺痛了杜萧离的某根神经,只见他抬手一指,怒道:   “别再用那王爷的口气与我讲话,想学父亲吗?你还稚嫩得很!”   听闻此言,杜萧寒竟有几秒钟的发呆,看了看站在那人身旁的一位老者,眼睛不自觉地眯缝起来。   平叔!那人的亲身父亲!可怎么听着他那话,像是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杜萧寒!”又是一声喊,“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父亲老糊涂了,才会把王位传给你,如今,是到该讨回这笔帐的时候了!”   两兄弟在庄前对峙着,冰若也一直在屋子里头转悠着想办法,看看要怎么样才能够逃出去。   正烦着,忽听得外面好像热闹了许多,有好多人在呐喊。不明所以,正想要探个究竟,却在推上门的那一刻又想起自己是被囚禁的。只好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喊着:   “喂!有没有人啊!有人吗?”   刚两句,便有一丫头答了话:   “喊什么,一个人质,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吧,还有什么可喊的!”   “我是什么人质啊!你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她为这丫环的话感到好笑,“快去告诉你们主子,他抓错人了,我是杜萧寒的仇人,他狠不得我赶紧就死掉,怎么会为了救我而上当来这梨花庄呢?快去通知一下,就说他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虽然这样说的同时心里很不好受,不过这也确是事实。谁知那丫头听了她的话却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呵呵,真逗,你们两个人还真是会演戏呢!不过这也演得太差劲儿了吧!那君平城的王爷都已经带着人打到咱梨花庄的门口了,你却还在这儿叫嚷着他不会来!这不是很好笑么?”   “什么?你说什么?”冰若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杜萧寒来了?就在庄园门口儿?”是她听错了?   “行了,别叫了,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头呆着吧!我们可没工夫跟你闲聊。”之后,再没了动静。   这一回,冰若彻底的傻了。杜萧寒到梨花庄了?他怎么会来?为了救她吗?   不是已经没有念想了么?为什么一听到杜萧寒此时正在庄外时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是的,她一直都没有绝望过,一直都认为早晚有一天,上一辈的仇怨会因也而化解。只是没想到……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这样高兴,总之,只要杜萧寒来了,那就是一大进步。可是……他会有危险!   门外的对话声又响了起来,声音很轻,冰若要将耳朵整个儿贴到门板上才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得见。是那两个丫头在说话——   “没想到还真是个痴情的王爷呢,为了一个女人,竟真敢来这里!”   “哼!他是不知道咱梨花庄的厉害,平叔多年心血布下的阵,怎能轻易就被破了?”   “是啊!只要他踏入庄内半步,必定会万箭穿心而亡,那浸了巨毒的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到时候,连神仙都救不了他!”   “哎,你想不想去前面看看?”   “可是屋里这……”   “哎呀放心吧,还怕她跑了不成?别说她连屋子都出不了,就算是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能走出一步么?”   “嗯。也对,走,看看去……哎!你小心点儿,红的别踩,规矩都忘了……”   两人像是已走远,一番话听得冰若稀里糊涂,特别是最后一句,红的别踩?什么红的?她对这庄子实在是太不了解了,听她们说的意思好像是布满了机关,有那样厉害么?不行!用力摇摇头,她必须得想办法出去,她要告诉杜萧寒,快些回去,不用管她,他来过,就够了!   可是这门是锁着的,怎么才能出去呢?……窗子!对!还有窗子!   上前一推!也从外面上了锁!可是没关系,对付小小的一扇窗可比那大门容易多了。   冰若沾湿了手指,先将窗纸捅开个洞,向外瞧去,果然——两个丫头已经不在门外。许是因为杜萧寒来了吧,虽无人,气氛却紧张得很。再仔细一瞧,终于明白丫头们说话的意思,红的别踩——原来,这梨花园的地上铺满了红白相间的砖,远远望去,怕是这整座庄园都是一个样儿。红的别踩……莫非……这梨花庄的秘密就在于此?   不管是不是这样,总得试过再说。转回身在屋子里四下瞧了瞧,只一张椅子还算入得了眼。冰若走过去,有些吃力地将那椅子抬了起来。   好重!   终于挪至窗前,又借着墙壁将椅子对准,一用力,直向窗子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不敢使太大的劲儿,若是弄出大声响引了人来,那她的计划可就全都泡汤了。   四下、五下……   开了!   窗子终于在撞了近十下之后破了一个大洞,冰若又紧着用力去掰剩下的框子,待通口已经足够她的身子钻过时,这才爬上了刚刚那把椅子,借此得以从这屋中逃出。   双脚一落地,还是有一丝犹豫的。只要不踩红砖就没事吗?这红红白白的路其实是很难绕的,两种颜色并不是有序地排列,而是很随意,这一块儿那一块儿,有时两块白砖连在一起,有的时候却需要迈一大步才能安全。或许在这里住久了的人可以很轻易的走这路,可是对于冰若来说,确是有些难,只得加以万倍的小心,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此刻这园子里所有的人全都进入到备战状态,毕竟杜萧寒是一城的王爷,他的军队可以在瞬间踏平这庄子。庄园布下的暗器是很厉害,可是只靠着暗器能不能挡得住人家,谁的心里都没了底去。当然,只要能杀了杜萧寒,那就万事皆齐了。所有人的神精都很紧张,不过最紧张的,莫要数那两位守在秋冰若屋外的丫头。   梨花庄有个禁忌,那就是庄子机关的秘密只可意会,却不可言传。庄里的人平日大可按着巧妙的布局有序地生活着,可是对外,却一至守口如瓶。若是被大少爷或是平叔知道有人谈论,那结果无一倒外,只有一死。   可是刚刚,她们却有意无意地将这个秘密透露给了秋冰若。那是因为她们深知,以一个小小庄园之力去抗衡君平城,成功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她们只是下人,没有必要跟着主子去冒这个险,到不如将这人情早早送去,然后趁乱溜走。这也是为何冰若可以这般轻易地得知“红砖别踩”的原因。 第十九章心凉至极   “想要救出你的女人吗?”杜萧离戏谑地开了口,“让出王位,我不为难你们!”   哼!不为难?杜萧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怕是他刚一让了王位,下一秒钟,人头便已落地了吧!他这哥哥的心肠,不是一般的狠呢!   “可是在考虑?我亲爱的弟弟?”见对方久久不语,杜萧离又紧着问了一声。   嘴角一挑,伸出手向他一指,终于开了口——   “放弃王位?不可能!”语气不容质疑,“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从我的手中夺走君平城。这么些年共同生活,如今,只要你放了从我府里抢走的人,我可以让你远走他乡,倘若不放——”抬起的手臂向前一挥,“这座庄园,只能被毁灭!”   这话说起来痛快,可是听在杜萧离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埋在心中多年的怨恨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该死的!这王位本就该是我的,是你那不要脸的娘勾引了父王,独得了多少年的专宠,现在你坐在那个位置上,真的心安么?”   杜萧寒就算再不愿动怒,此刻也忍受不住了,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不敬他的母亲,刚刚那种话,刚好激到了他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   “胡扯!”一声怒喝,随后,一席话说得在场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不要诬赖我的母亲,那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到是你那个亲爱的娘——”随手一指站在他身边的平叔,“睁大你的眼看看,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而你,杜萧离,跟本就不是父王的儿子。”……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对面人那一张惊恐的脸,对不起了父王,本想将这个秘密一直守护下去的,可是现在不得不说,不然,儿这王位怕是真的要拱手相让呢!“知道为何父王那样早就宣告要将王位传给我,那是因为他老人家早就知道有一顶绿帽子被你娘亲手戴到了他的头上……怎么?不信?”又看向平叔,“别在那看热闹了,快为你的亲生儿子说几句话吧!”   事已至此,看来,再想瞒下去已经不可能了。平叔站上前了,看了看身边这多年不得相认的儿子,再看了看如今已是一城之主的杜萧寒,长叹一声,悠悠而道:   “我与老王爷本是亲兄弟,只是老朽的命不好,从小被不喜欢父亲的外婆抱走。待外婆离世我想要回到府中去的时候,这才发现,那王府中早已没有了我的立足之地。可那里是我的家啊!无奈之下,只得扮做下人,进了府内。”一抬手,轻搭了杜萧离的肩,“与你娘亲……我们……确是真心相爱的……”   “不!”突地一声吼,随后猛然打下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我不信,我不信!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样一出突如其来的插曲,是杜萧离怎也没想到的。本还以为自己要回王位虽显突兀,却也是天经地义,可是,如今这事儿……不!他不信,他不能信!   “你们别再跟我编故事,平叔,你是老糊涂了!你看——杜萧寒就在咱面前,咱抓了他的女人,你……你怎么……”   精神已近崩溃,不论他怎样的劝说自己平复心绪,可是这样大的动荡突然间冒了出来,这种打击,还是致命的。   “放了秋冰若,我放你们离开!”还是这句话,杜萧寒却说得有些迫切了。   怎么他有一丝后悔呢?后悔在这个时候将这事情说了出来,他还不知道那女人被关在哪里,而这庄子,能轻易的就闯入得了么?   “交人!我就放了你!”又是一声喊,同时,跟在身后的将士们也都将手中兵器高举过头顶。   “你做梦!”   有些凄厉地一声喊,随后,杜萧离将手中的剑向下一挥,也看不清楚他触动了什么。只在瞬间,数十发箭齐发,全部都向着对面射了过去。   见有暗器袭来,将士们立刻一拥而上,将主子团团围住。同时,盾牌齐举,将射来的箭牢牢挡住。却也有人不幸被袭中,那箭一射入人体内,立即泛起一片乌黑,中箭的将士当场毙命。   杜萧寒一口冷气倒吸过来,原来这梨花庄并不是浪得虚名的。不但布有机关,且上面全都沾了毒,看来,这一场斗争,会很辛苦。   拼杀一触即发,秋冰若却已经摸索着快到院前。眼瞅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就在不远处,她的心更急了。刚刚听到了兵器交接的声音,已经打起来了吗?要再快一点,晚一步,杜萧寒就多一分的危险。   一面加紧脚步,一面还得注意着地面上红白相间的砖,走得很辛苦……   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冰若在心里长出一口气,他还没有进来,太好了,还没有进来!再一看院子里的这伙人,虽然背对着自己,可是一个个紧绷着的神情还是带动了全身的肌肉,让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人们都在不自觉地打着哆嗦。   杜萧离手中的剑再次挥起,眼看着剑尖已经指向了地面上的一处角落。话语也伴着风声传出:   “我再问一次,换不换?”   久久没有回音,杜萧离终于不再奢望,剑气已经随着挥动的手臂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虹,直奔着某一处射去。   冰若急了,因为他看到杜萧寒正带着自己的人马大步向前冲来,他们要强取吗?准备攻这庄子吗?不行,她得告诉他这机关的秘密,不能再让暗器伤人。   再不多想,声音脱口而出——   “别过来,杜……”   双方的人显然都未注意到她的存在,在这生死关头,她这喊声也显得微弱极了,甚至话音还未落就被一波一波地呐喊声、拼杀声盖过。可是这些,都不能止住她想要劝回杜萧寒的心,但就在她想要再上前一些,让声音再大一点的时候,突出其来的一句话却令她立即呆在当场,话是来自杜萧寒的,他正一边向着冲着,一边冲着里面的人高声说道——   “不要再做梦,本王是不会用一座城去换女人的,更何况,秋冰若只是仇人的女儿!为了她,不值!”   轰!   心中好不容易筑就起的堡垒在一瞬之间轰然倒塌,这本以为是在为了她而拼死相救的人,前一秒还在让她感动,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泪水止不住地流,脚下也乱了方寸什么红的白的,再也顾不得那些。转眼之前,乱箭四射,好在这个方位的机关都是射向庄园之外的,她在跌跌撞撞中竟也侥幸地未中一箭。   稳了稳心绪,重新看回地上,再次找回意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又顺着原路走回了刚刚跳出的那间屋子。   这是男人之间的争斗,她本不该赶来的,不管他们谁胜谁负,好像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人家甚至也不愿与她再有任何相干。仇人的女儿,为了她……不值!   好一个不值!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地笑,是她太后知后觉了么?怎么直到今天才晓得一切原来是这个样子?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怎样都是无用的,事实早在十几年前已经筑成,凭她之力——改变不了。   再次站住脚步,回头望去,两方人马已经合在一处了。   罢了,只要记得,那个人,曾经深爱过……就够了。   不犹豫,那间屋子已经在眼前,只要她再进去一次……就别再出来了吧! 第二十章失火   “着火了!着火了!不好了!着火了!”   打斗之间,却有人大叫府内失火,众人皆是一惊,都向着院内望去。只见不远处已有滚滚的浓烟散来,火光还未见,看起来像是刚刚燃起的。   正在纳闷之际,突听得平叔失口说了句:   “那女人……”   声音虽小,却还是入了杜萧寒的耳。猛地,一阵眩晕泛了上来,身微晃了下,立即被身旁的将士扶住,随后,一句话悄悄递了过来:   “王爷,这是格道,注意脚下,挑白色的砖块儿走,红的别踩!”   “格道”三字一出,杜萧寒也立即想起这门由异域传过来的布阵方法,据说是由不同颜色的格相间而成,机关可随意安排在各种颜色的格中,不明就里的人,随便踩中了一个,便可惹来杀身之祸。可一旦机关道破,却也没有什么可怕了。   此时,他便按着将士所说,避开红砖只挑白色下脚,果然,一步一步极为顺利。可是身后的将士却一脚深一脚浅地中了不少的埋伏。   “快告诉后面的人,别踩红色!”   话一出口,人已横着跃出去好远。他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失火的地方,此刻他的心里被那该死的女人塞得满满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奔跑中,余光瞧见杜萧离与平叔都向着自己的方向追了过来。想都没想,速度立即又提升了许多。再一转头,人已被副将拦住了。   很好!火海已经在眼前了。可是……怎么会有歌声呢?   一阵幽幽地唱腔自着火地屋中传出。有些凄凉。更有些悲惨。   他听得出那是秋冰若地声音。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高兴她人还没事。至少还活着。悲地是……这曲调。分明是透着一股绝望。从前。他再怎样折磨。她至少还有精神与自己争、与自己吵。虽然身一天瘦过一天。可是气色还是不错地。现在……她放弃了么?   牙已咬得咯咯作响。手指地关节也被握得泛了微白。这女人。让他怎么办?   “秋冰若!”一声大吼。堆积了几天地怨气鱼贯而出。“秋冰若你给我出来!住嘴!不要再唱了!想要逃避么?出来!你地罪还没有赎清。我不允许你死!”   一边喊着。身已探向前欲向火中冲去。却在即将碰到火势地那一刻被随后赶来地将士拦腰抱住:   “王爷!不要啊!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混帐!”一拳挥向身后,“再不救就来不及了!放开---   将士不但没能将他拦下。还在杜萧寒的一推之下退出好远,幸好后面还有人及时稳住了他欲倒下地身,不然,搞不好触到哪项机关,那么,这些人就都得完蛋了。   “秋冰若!”人已冲进屋内,怎奈浓重的烟呛得他立即咳了起来,也分不清要救的人是在哪里。“秋冰若!”又喊了一遍,凄厉的歌声嘎然而止。   谁?是已经被火焰烤得糊涂了么?不然。怎么会听到……好像是杜萧寒地声音?   汗已混着泪水流至满面,咸咸的。   她只想唱歌,唱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一支歌。就像娘亲离世之后的那些天,她便是用唱,替代了所有的委屈和不平。所有的人都只听得她唱,却看不到她的泪。   现在。她是流着泪地,为自己这短暂却又不绚烂的生命,为自己这被人唾弃的身份……也为那份无始无终的爱情。   嫁给杜萧寒,她没有过悔。爱上杜萧寒,她更没有过怨。可是此刻,她却不甘了。曾几何时,她秋冰若也是个天真无忧的公主,也会偷了下人的衣服独自跑到街上去玩耍。也正是那样,才结识了一个叫文越的少年。如今。年华未去。却只能在这火中怀念曾经的笑颜如花了。   “秋冰若!”又是一声大喊,好像声音又向自己身边挪近了一些。   若有所思地将脸半转过去。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不由得再向旁退了一步。   真是有幻觉了呢!人家不是说了么,为了自己……不值!   不值!那还来干什么?   胳膊猛地被人抓住,身也连同惯力跟着一块儿向前跌去。本以为就会此扑向眼看就要燃到身边的火苗之中,不想,却一头扎向了一堵肉墙。   是人地身体!   这是冰若的第一反映,随即心里一阵翻腾,是他么?   这个胸膛好熟悉,这个味道更是足以令她失魂。即便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还是轻呼出声:   “是你?”   难以置信却又十分肯定的两个字刚冲出口,一阵猛烈的咳便已止不住了,头也跟着越来越晕。   身体被人打横抱起,随着来人的纵越,终于,一阵清风扑面,呼吸瞬间畅快起来。而身后这屋,也在他二人跳出地同一刻,顶梁全部坍塌!   身形站定,再向四周看去,好似争斗已然结束。不解地看着站在身旁的副将,还不等问,那人便已开口:   “平叔死在自家暗器之下,大少爷……不,杜萧离……跑了!”   “跑了?”一声低吼。跑了,他跑了,事情会就此结束么?   怀中的人微动了一下,低头看去,一双被烟熏得红肿的眼睛正望着自己,那眼神,带着着许的不解。   “想死?没那么容易!”不假思索的,话已经出口。语毕,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嘴巴。怎么会是这一句?明明是心急地想要问问她有没有伤到,可是……   “没事……”弱弱地低吟出声。像是猜到了他的心。“那火,是我自己燃地。”心下又是一紧,她自己燃的火?立即又怒目相视,怀中人却是一句细语轻吐而出:“我……好想你!”   长长一叹,双目微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头一闪而过。像是一种被掩盖以久地感觉又被重新掀起一般,沉重而深远……   “恨不恨我?”这话终于问出,了了心头一大纠结。   能感觉到她地头在自己怀中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不恨!”   简短的答复,却有些令他砰然心动。   “为什么?”仍是不解。她到底是一个怎样地女?   “是父亲作下的孽,我是在赎罪呢!”话说得有些无力,却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手臂紧了一紧,轻轻地将她放下。再扶住了有些摇晃的身,待她已站稳,又是一句问话直冲出口:   “你我之间……只是为了赎罪吗?”   怎么这样久没有回答?头还低了下去,是在考虑吗?不对!从什么时候起,这女人地一举一动,竟开始牵动自己的心了呢?   终于再次抬起头,四目对上的那一刻。他又看到了她眼中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复杂地情感,这种感觉令他琢磨不透,也想不明白是从何而来。   就在眼前人的朱唇正欲轻启之时,突然之间却有了变化。那双眼几乎是在瞬间充满了恐惧,这种情绪也在一念之间感染了他。   可是,待他反映过来不对劲时,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冰若咬紧牙,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将他一拽,随后一闪身。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冰……若……”   从未这样叫做她,这两个字喊得有些费力,可却在她倒地的一刹那看到了一团泛上面容的笑,好美呢!他在心中感叹。   “冰若!”   再唤一声,人已彻底滑向地面。在她肩头插着的,是一支短箭。   “王爷。快走,这里还有机关!”   副将一声喊,这才令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上得前来将他二人围在中间,同时护着他们迅速地向院外移动。   将士们不知从何处弄来一辆马车,直到上了车杜萧寒才发现了一个意外----这只箭上并没有毒!   那就是说,这并不是因触动机关而引出的暗器……是人!   谁呢?杜萧离?   对!也就只有他了。   狠狠地握紧了拳,放虎归山,终究是大患啊!   突如其来地一声唤。却令杜萧寒石化在了当场。   他愣了。这女人在叫什么?文越?……文……越……这名字好熟悉,是啊!好熟悉。这不是他小时候行走在外时曾给自己起地假名字吗?他只在十多年前的一天将它告诉过一个小女孩儿……   那天是在郁京城。本是探回报说郁京城主有攻占平的打算,他这才与随从乔装混进城内去打探消息。消息没探成,却在街上捡到一个没钱买包的女孩儿。那小丫头长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胖嘟嘟的小脸看起来总是想让人去疼她……   等等,眼前这人……向着睡熟的冰若看去,难道……会是这样么?   终于明白为何她的眼里总是会现出那种复杂的情感,如果真如他所料,那么……她……不会!许是多心了,那么些年地事情谁还会记得,更何况那时的秋冰若还只是个五六岁大的小丫头。不会不会!千万不可有这种念想,虽说世事难料,可也不会巧到那种程度……若不是……那么她口中的“文越”……是谁?   好一股醋意啊!这是他该有的么?不由得泛起一阵嘲笑,是给他自己的。杜萧寒,他是杜萧寒哪!平地王爷!竟也会莫名奇妙地吃这不知名的醋?   躺在怀中的人紧紧地皱着眉,极痛苦的模样,那只箭还插在肩头,只待回了城内请医官助其拔出。   “快!都给我快点!”   经这一催,本已极快的马儿又提了速度…… 第二十一章回府   自晕迷中再次醒来,这一回,冰若清楚地记得之前发生的   肩上的箭已被拔去了,但还是很痛,轻轻一动,便能够撕扯到伤口。一睁眼,就瞧见刘婆正坐在床边笑咪咪地看着自己。再四下看了看,终于认出这里正是珉芷轩。   回家了么!真好!   这念头刚一闪过,猛然间鼻竟有一丝发酸。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在心里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呢?回家了!终于逃离了那座梦魇般的梨花园,现在想想,真是自己太过荒唐,那样轻意的就相信了别人,若不是杜萧寒,想必她现在已经葬死于火海了吧!   一想到此,心里又开始一揪一揪地疼,她从房间逃出去后听到的话,总会时不时地在耳边回响。“为了她,不值!”好残忍的一句话啊!可是,既然不值,为何还要将她从火中救出呢?   “刘婆!”轻轻地唤了一声,这老人家很奇怪,自打她睁开眼睛,就一直见刘婆在那里笑,直笑得她心里头发毛。“你在笑什么呢?”实在是不能不问了。   “笑什么?夫人哟,我是在替你高兴呢!你的好日就快来了!”   一番话,听得冰若稀里糊涂,什么好日,她哪会有什么好日。   “刘婆,你在说什么呢!还有,都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夫人,我又不是正牌的。”   “干嘛不叫!是夫人就是夫人,八抬大轿娶进门儿的,怎么不是正牌?”刘婆总是替冰若叫屈。在她看来,这个夫人也有些太认命了。   “几抬大轿又能怎样,终归只是一个妾……”   “哎!”不愿再与她在这个话题上争论。反正嘴长在自己脸上。爱怎样就怎样叫。“夫人!我跟你说哦!前天你受伤。是王爷将你抱回来地!亲自将你放在了床榻上!”刘婆地神情有些神兮兮地。   “哦!”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想起来那天她中箭后最后一个意识。好像是倒在杜萧寒怀里地。是他一直将自己抱回了府中吗?若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值得高兴呢!一想到此。心情不由得也好了许多。再问向刘婆:“你是说是王爷将我抱进了府门。又亲自放在这床榻上?”   “当然!”刘婆拍拍胸口道:“我老婆还能骗你不成?不但亲自将你抱了回来。而且还请来了咱平最好地医官为你治伤。又吩咐下人们好生照料着。官医下地外敷地药方。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不然。你怎么恢复得这样快?那整支箭全都没到你地肉里了!”说着。自轻声走进屋地丫头手中接过了一碗东西。又挥手将那小丫头打发下去。再道:“呶!我喂你喝了!这可是老王爷一直珍藏着地千年老参。王爷特让下人给你煎了补身!”   一口参汤喝下去。加了蜜饯。味道还是不错地。当然。最甜地还是心里。那天在梨花庄与杜萧寒说了好些个话。或许。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地关系会因此而缓合一些呢!   “对了。王爷呢?”终于问出口。自清醒过来就好想见他。   “王爷这几日有公务。一直都很忙。”   “哦,有公事要忙啊……对了,刘婆----”突然的一叫,吓了刘婆一哆嗦。   “哎哟我说夫人哪!吓死老婆了,怎么啦?”   “刘婆。你知不知道杜萧离这个人?”猛间想到刘婆是在这府里呆了多年地人,他应该知道的。   果然,听她这一问,刘婆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当然知道,没想到竟是他撸走了你!”这老人家是直性,心里头装不得事儿,此刻一听冰若提到杜萧离,立即气脑地叫了起来。“本来我们都以为他早就死了呢!那年秋展……哦,你爹爹。他来攻城。老王爷只将现在的王爷塞进了秘道,我们侥幸逃出去的人都以为杜萧离已经在战乱之中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而且又回到咱王府来捣乱。”   “只将现在的王爷塞进秘道?为什么?他们不都是老王爷的儿么?”   刘婆摇摇头,声音放低了些:   “杜萧离与咱王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本来老王爷与大夫人……也就是杜萧离地娘亲,本来他们的感情很好,可是在杜萧离四岁那年不知道怎么,竟一下淡得令人奇怪。平日里见了面也不见他们再有任何交流,各自不闻也不问,像是陌生人一样。老王爷也再不抱大儿。后来娶了二夫人,对杜萧离娘俩儿就更是不管不顾了。就连这个王爷,老王爷也是早早的就宣告说要传给二儿。大概这便是杜萧离一直怀恨在心的原因吧!”   “好奇怪,为什么老王爷不喜欢他们?”冰若怎么也不明白,难道是因为二夫人太得宠了?不对呀!刘婆分明说是大夫人失宠在先,这才有了二夫人进门。   刘婆神秘兮兮地向四周看了一会儿,方才小声道:   “我跟你说,这是一个秘密----其实大夫人早就与别人有了私情,杜萧离便是他们偷情生下来的孩,根本就不是老王爷亲生的。后来被老王爷发现,这才对他们娘俩儿越来越冷淡!”   见刘婆说得认真,冰若却有些想笑。   “刘婆,你编故事骗冰若呢吧?你都说了这是秘密,那你怎么会知道?”   “哎!我可不是骗你!”刘婆直了直身,像是要拼命的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性,“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但那天王爷去梨花庄救你,在与杜萧离对峙地时候亲口说出来的。这才由在场地将士们传出了风声!”   “是这样……”冰若回想起来那日她从屋里跳出来跑以庄园门口,见杜萧离像是有些疯狂的在拼杀着,口里还不停的叫骂,与那日初见时的样是有些大相径庭。“那个男人是谁?”她指地是杜萧离的亲生父亲。   刘婆当然能够理解这话,又将头向前探了探,道:   “你在梨花庄应该见过,就是那个叫平叔的!”   “平叔……”想起来了,主是那个在梨花庄跟自己谈过话的阴冷阴冷的男人。   原来事情竟是这般地复杂,一时之间。竟对那杜萧离有了微许的同情,毕竟是上一辈人做下的孽,他是无辜的。   刘婆像是看出了她地心思,立即冲着她低吼了一声:   “喂!你可不能同情心泛滥。要记住,那是敌人!而且那日王爷光顾着救你,让那杜萧离给跑了,所以,以后你更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再上一次当了……真是地……”说着说着,竟摇起了头来。“真是的,看你还算机灵,怎么在自己地房间里也能让人给骗走!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冰若脸一红,头也跟着低了下去。这事儿怪不得别人,是她自己太没有警惕性,以后真得注意一些了。   名医开的方确然有效,不出十日,冰若已经可以自己起身下地行走,只是有伤那边的胳膊还是不大敢抬起。   可是她却一直也没再见过杜萧寒。听下人说,前些日京城里来了人,王爷一直都在忙着招待。   刘婆不让她到处乱走,说是伤还没有完全好,不宜走动太多。所以,她现在的活动范围只被限制在珉芷轩内。其实这也没什么。反正其它地院落她也去不得,到不如就留在房间里。刘婆还是一直都穿梭于小厨房与珉芷轩之间,各种各样的补品一日数次地往冰若的房里头端,直喝到她的头都大了,可刘婆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她讲着些大道理,说什么要多吃些好的身体才能好得快!   补品确然补身,端坐在镜前,冰若捏了捏自己日渐发胖的脸,暗暗咬牙:   “都变成圆形了。不能再吃了!”   正思量着。“吱啦”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推而开。弄出了极大的声响。这架势,带着些许的粗鲁,断不会是刘婆。   扭过头去,看到的竟是环儿。一见了她,冰若便不由自由地打了个哆嗦。倒不是怕,而是自己见她一次就会倒一次霉,这人好像专门与她过意不去,不知道今又要使什么法来折腾了。   轻轻地叹一口气,该来地总是逃不掉的,人都进屋儿了,总得迎接啊!   “环夫人!”一声低唤,身也略俯了俯。   在她面前站定,这称呼像是蛮为受用,环儿连连点头,随即又换上了一脸不屑的笑:   “在梨花庄住得好吗?大少爷待你一定很温柔吧?”   好奇怪的话!冰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眼里布满了疑问。   见她这副表情,环儿又是一笑,紧接着补了一句:   “真不知道咱王爷是怎么想的,都已是残花败柳了,怎么还往府里带?”   经她再一说,冰若有些反映过来了,可是却又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颤颤地问:   “我?残花败柳?你是说我吗?”   一句话问得环儿仰面大笑:   “笑话,不是你又能是谁呢?这屋里不就你我两个么,难不成我还能自己说自己?   哈哈!怎么了?见你面色红润地,在想情郎?哈哈   极尽嚣张的笑声,气得冰若一阵气血上涌。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我听不懂!”   “好!”环儿干脆地道:“那我就直说了吧!在梨花庄住了这么些天,以大少爷杜萧离的性,想必,你早就是他的人了吧?既跟了别人,那不是残花败柳,又是什么?”   说着话儿,一张精致又妖娆的脸凑到了近前,冰若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啪”地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杜萧寒的未婚妻   “你太过份了!”   这一巴掌着实让环儿愣上了好一阵子,冰若也是使了大力的,不多时,环儿的脸上便现出了一座五指山。   “啊!”一声发泄似地大喊,终于缓过神儿来,紧接着,手一甩,两个巴掌不客气地回了过去,叫骂声也随之展开----“好啊!臭婊子,你敢打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去撕扯冰若。   毕竟身上有伤,再者说,冰若也不善于与人这样撕打,只得尽力地躲着。   “在梨花庄待得长了能耐了,啊?竟敢打我!是不是觉得有杜萧离给你撑腰了,是不是觉得有靠山了?好啊!臭婊子!王爷不待见你,就到外面去勾搭野男人,君平王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被她打上几下到是无所谓,在这个府里,冰若早就逆来顺受惯了。可是环儿如今却是在用女人的贞洁来侮辱自己,她受不了,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受不了,这个公道一定要讨回,   不然,她不就完了?   “你胡说!”沉积已久怒气终于暴发,她虽然不受宠,虽然是仇人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小妄,但终究还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不可以在这种事情上软弱!“不要以为我好欺负你就可以随意乱说!不要拿这种事情来污蔑我,我跟那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是个俘虏!只是俘虏!”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环儿怎也没想到秋冰若居然还会用这种口气与自己讲话,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回复了刁蛮的本性,鼻子轻哼一声,讥讽道:   “哼!谁信那!他会让一个女人清清白白的从梨花庄里走出来?贱女人,明明跟了王爷,又去勾引人家哥哥。听说,他是大半夜的溜进了你的房间。怎么?王爷不在房里你就耐不住寂寞,想要找男人了?”   冰若气得呼呼作喘,伸手指着她不住地打着颤,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见环儿上下嘴唇不断地开开合合。无数难听的碎语从那嘴里吐出,到了最后,竟然还动起手来上前拉扯冰若的头发。直把他拽拉到屋外,又对着她受伤地肩膀用力一推----   “臭婊子,你去死吧!”   随着这一句话。冰若毫无征兆地跌倒在地上。肩上地伤又湛了血出来!   环儿还在不依不饶。指着摔倒地冰若。恶毒地声音又传了出来:   “你就认了吧!若是杜萧离让一个女人清清白白地从他那儿出来。那才真是天大地笑话!”   “看来。你很了解他!”   猛地一个声音传来。冰冷。又冷人害怕。   刚刚还盛气凌人地环儿此刻就像是蔫了地茄子。正用惊恐地神态瞧着那声音传出地方向。嘴巴也张起了老大。不多时。终有声音传出。只是简简单单地两个字。却让冰若一阵心慌----   “王……爷!”   杜萧寒?   一个激灵,也寻声望去,视线却被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挡住了。   这是谁呢?冰若在心里合计着,这女子她没见过。仅从装扮看去,身份地位一定不低。浓眉大眼的,不同于常居深闺的柔弱女人,到像是那些在江湖上行走地侠客。她虽没步入过江湖,可是从小也听人讲过江湖中人的故事,眼前这个女子气质非凡,让她不由得想用英姿飒爽四个字来形容她。跟在她身旁的还有一个小丫头,此刻正在用一种纳闷地目光看着她。还不等其它人再开口,那小丫头便饶有兴趣地道:   “王爷。这就是你收的那两上小妾吧?嘿嘿,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这种方式,真是好玩呢!”   话一说完,那英气女人便用力地翻了她一个白眼,小丫头知趣地住了口,一闪身,的身影露了出来,正皱着眉向冰若的方向看着。   冰若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肩上还流着血。正想要理一理衣装,却见杜萧寒的目光已经转向了环儿:   “谁准你来这里的?”他不是下过令。珉芷轩不准外人踏入么?“王爷,这女人,她背叛你!”   “我没有!”三个字脱口而出,冰若觉得自己从未向现在这样急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可是她现在必须要澄清这事实,不能让杜萧寒也跟着往歪了想。“杜萧寒你相信我,我没有!”   再一皱眉,看向她的眼光多了些冷。   “不用跟我解释!”只一句话,随即,便走了开去。   那英气的女人看了看离去地人,想要跟上,却又看到冰若已经流血的伤口,立即高呼:   “你受伤了?”   杜萧寒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来。虽是极细微的动作,却还是入了冰若的眼,望着他的背景渐渐消失,一颗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儿。   他信了,他信环儿的话了……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环儿也紧跟着得意地走开,来珉芷轩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呢!   “玲子,你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把她扶到屋儿里去!”   这女子一发话,小丫头立即过来扶起冰若,两人一齐将她送回了房内。冰若不语,任由着她们关了门,又在屋子里翻出药箱,再熟练地为她的伤口重新包扎,直到一切就绪,冰若这才奇怪为何这两个女人处理伤口的动作这样地麻利,像是常做似的。   许是看出了她疑惑的神情,那小丫头窃笑一下,道:   “你别奇怪了,这点小事我们早就都习惯了。”   那女子也笑着说道:   “看起来你比我大些,应该唤你姐姐!我叫妙之,是从京城来的,我们家世代习武,所以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而已……你这伤像是被利器刺中的!”   “没关系,不碍事,已经快好了!”还真是习武之人,只一看便知道这伤是怎样得来的。“谢谢你!”   “客气什么,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这话听得冰若糊涂,“你是……”   “我是杜萧寒的未婚妻,我们是指腹为婚,这次特地从京城赶来就是要与他完婚的。”   “未婚妻?”人家说得平平常常,可是在冰若听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是啊!自己只是个妾室,做为王爷,他终究还是要娶妻地。再次不解地看着这叫做妙之地女子,疑问也脱口而出----“你是他的妻,我是他地妾,你为何……还要待我这样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伤处。   谁料那妙之竟道:   “你是妾又怎么了?现在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他是个王爷!我不管他有多少小妾,只要他心里有我,那就够了……姐姐,我听人说过,你是叫冰若吧!你长的好漂亮啊!”   呵!心中惨惨一笑,漂亮,漂亮又有何用。“心里有我……”还真是个自信的人呢!对啊!只要心里有,就够了。在杜萧寒的心里,可曾有过她的位置?也许有,但那不是爱,是恨……   因伤处被环儿拦扯得又重了些,冰若已被刘婆下了禁足令,不准她出这屋子,甚至不准她下床。那日自己只是去煎个药的工夫就出了这档子事,看来,以后这煎药的差事也得交给别人去做,她得守在这丫头身边。   一口粥已送到了嘴边,冰若无奈地道:   “刘婆,我的伤真的没有那样严重了,像是吃饭喝水喝药这样的事情,我自己都可以做得来的,不用你喂我啊!”这刘婆简直当她是婴儿一样的照顾,让她在感动之余又颇感不好意思。   “那怎么行?”刘婆轻推开她欲接过碗的手,“夫人你就安心的养伤,难道我老婆子侍候得不好么?”   见她这样说,冰若再不好推却,只得由着她一口一口地将那粥送入口,心里却在巴望着这伤早些好起来。   “刘婆!”一个小丫头轻轻地走进来,“赵管家正在门口儿,问方不方便进来说话。”   “赵老头子?”刘婆一愣,“他来干什么?”   正要开口拒绝,冰若赶紧拽了拽她:   “刘婆!让他进来吧!或许是有事呢!咱总不能整日闭着门谁也不见呀!”   刘婆想了想,方才道:   “好吧!既然夫人说了,那就让他进来!”见小丫头转身离去,又紧接了一句:“老赵头儿就没安好心。”   还在腹诽着,赵管家已经推门而入,见刘婆正在侍候冰若喝粥,连忙打了个哈哈:   “哎哟!吃饭哪!身体最近怎么样呀?好些了么?”   话是问向冰若的,却惹了刘婆一肚子火:   “喂!我说你跟谁说话呢这是?连个人也不会叫啊?这是夫人,你以为都是你那帮下人呢……”   冰若紧着按住了她,没让再往下说,随即冲头赵管家笑了笑:   “劳烦您费心了,冰若的身子已经无碍,是刘婆太精心,这才没让下床……赵管家,您快坐!”   “不了不了!”听她这一说,赵管家连连摆手,“我就不坐了,既然你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那,我到是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回洗衣局去干活儿?” 第二十三章重回洗衣局   “什么?”不等冰若开口,刘婆就先叫嚷开了:“好你个老赵头儿,我就说你没安好心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这是咱君平王府的夫人,怎么能去洗衣局干活儿?还反了你不成?”   听她这么说,赵管家也不气,只是摊摊手:   “她以前也是夫人,也在洗衣局干活呀?再说了,这全府上下,怕是只有你刘婆一人管她叫夫人吧?谁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说好听了是王爷纳的妾,说不好听了,就是那郁京城的秋展天老贼安插在咱府里的线人。哼!如今王爷也没有特别的吩咐她可以不做以前那些活计,所以,洗衣局,还是要去的!”   刘婆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愤愤不平地骂道:   “势利小人!明明前阵子见了咱们还点头哈腰的,竟然变得这么快!”   “此一时彼一时!”赵管家的话依旧不紧不慢,“现在王府里头来了这么多客人,有好多衣服要洗,我可没工夫在这儿跟你们闲扯,伤好了,就赶快去干活   刘婆还想争论一番,却被冰若拦住,略摇了摇头,随后道:   “赵管家,您别气,明天我就去洗衣局。”   “好!那明儿个就去跟李妈报道,可别睡过头喽!”话音一毕,人也随之走出了房间。   “夫人!”刘婆气呼呼地看着她,“你怎么能就这样答应了呢?不行不行!我得去找王爷评评理!”   见她真要起身,冰若赶紧拉住了她,默默地摇摇头,再不愿多说一句话。   刘婆看着眼前这让人心疼地丫头。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什么样儿现在还是什么样儿。或许。唯一要改变地。就是杜萧寒马上就要有一位名正言顺地妻子了   再次回到洗衣局。李妈还是那副像是谁都欠她银两地样子。其它地丫环们也都悄悄地避开她。可是暗地里却还偷偷地向她看来。   冰若很奇怪。虽说以前大家待她地态度也不大好。可是那感觉与现在不一样。那时大家都只当她是仇人地女人。眼光中或多或少地带着些怨恨。可是现在。人们看向她时。却像是带着些许地厌恶。是她太敏感了么?怎么一下子觉得自己像一个坏人。被人防着。被人嫌着。   “你们说会是真地么?她又跟了别人?”   终于。一句流言传进了耳里。冰若也明白了大家对她这态度是源自何处了。环儿啊环儿。想不到你不但能违着心地把这种莫须有地罪名按到我地头上。竟然还四处去散播!人言可畏。如今。怕是所有地人都当她是个下贱地女人了吧!   “冰若姐姐!”   正想着。忽听得一声喊。转过脸去,竟是妙之正向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冰若姐姐!我问了刘婆才知道你在这里……哎!你为什么在这里洗衣服啊?这不是下人干的活么?”   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头也没抬地便说道:   “是啊!下人干的活----我不就是下人么?”   “走!”猛地一声喊,吓了冰若一大跳,随即,人便被匆匆赶来的妙之拉了起来,“跟我走!”   这人拉了她就走,冰若的手还是湿湿的来不急擦干净。   “哎!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我地衣服还没洗完。若是耽误了,会被罚的。”   “我带你去找杜萧寒!”一句话丢过来,令得冰若一阵恍惚。“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女人像个下人一样去洗衣服!”   “哎你放开我啊!我不要去!”终于反映过来,冰若赶紧拼力地往回拉着她。“我不能去!没关系,我习惯了,这没什么的,我做得来!”   “哎呀别拽!咱必须得跟他说清楚,嫁给她,不是为了来遭罪的。”   “我不介意。我自愿的,不去……哎哟!”   两人同时大叫,一堵肉墙也被冰若撞了个结结实实。   “要去找我么?”   冰若的眼紧紧一闭,今早起床就该看黄历,怎么不想见谁去偏偏就要遇见谁呢?   杜萧寒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两个女人,一个一脸无奈,一个满腹怨气,还真是好玩呢!   “你来了正好!”妙之的声音又放大了几倍,冰若差一点就要捂起耳朵。“既然撞见了。那么。就请你给我一个答案!冰若姐姐到底是在做你的女人还是在当府里的下人?”   听着这犀利的问话,杜萧寒却连看都没看他。只是盯着冰若,眼睛里充满了怀疑。   这样地目光令冰若觉得很不堪,让她想到了环儿散拨出的谣言。看来,他是真的信了。   一滴泪猛地涌出了眼眶,快得让她都来不及收回。   “杜萧寒!”颤抖的声音终于发出,“别人都可以不相信我,都可以冤枉我,只有你不能!”话,越说越坚,到最后,几乎是用喊的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仍充满了疑问,“为什么我不能”答,妙之去抢着道:   “因为她是你的女人,所以你必须得相信她。”   杜萧寒发出了一阵笑----   “我的女人有很多!环儿也是!”   “原来你信她不信我!”   冰若这话说得有些悲凉,杜萧寒却不置可否,仍是那副表情看着她,让冰若瞧不出一丝感情。   “飕!”   毫无征兆地,一把抽出他的佩剑,再将剑柄递到他面前:   “既不信我,就杀了我吧!”   脸上已再无表情,杜萧寒甚至在她地眼中看到了绝望。于是,他的心里也跟着一阵阵的发凉。   “我在你心里……很重要么?”终于问出了口,接着,便是满心的期待。   冰若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一种责任吧!既是你娶的妾,对你,就要有最起码的忠诚,不能对不起你……”   刚刚燃起地希望之火一触即灭,随之而来的,是满腔的愤怒。   “忠诚,原来只是忠诚!哼!”   再不多做逗留,一甩头,人便已走远。   “咣啷”一声。长剑落地,冰若也跟着颓然跌坐下去,无声地泪顺着脸颊缓缓地淌了一来。   “这是何苦呢?”妙之站在一旁不解地问道。“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对杜萧寒有情,为什么还要说那样地话?”   泪流得更湛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哽咽着再度出声:   “不那么说又能怎么样?我地爱根本没有可能得到回报,我不能把自尊全都赔上,总要留一些脸面给自己地……妙之,你们就快要办喜事了吧?别管我了,好好的准备婚事,千万别因为我而触了霉头……”   妙之闻此言连连摇头----   “不对,冰若姐。你说的不对!在我看来,杜萧寒他也爱你,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这样的在乎那些闲言碎这种事。我刚来到府中的时候就总觉着他心里头有事,小时候我们是见过面的,那时大家玩在一起很开心。可是这些再来,他就不怎么理我了。后来问了下人才知道是因为你受了伤,他的心情才不好的。”   “是吗?”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却又觉得是妙之为了哄她开心才故意这样讲地。   从地上站起来。晃着身子向洗衣局方向走回去。不管怎么样,她总得先把今天的一大盆衣服给洗完喽!那才是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有时想想也挺可笑,这样大地一座王府,她能去的地方却只有两个,一个是珉芷轩,另一个便是洗衣局。   “那不是真的----”忽又开口,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妙之说道:“你看到的是假相,我是杜萧寒仇人的女儿,他跟我爹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死了。恐怕才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呢?”妙之一直追着冰若不放,在她看来。这个女人好傻,那个笨蛋杜萧寒也够傻。两个人明明相爱,可又像是两只刺猬似的互相伤害着,还都乐此不彼呢!   “刚刚你不是都看到了,他根本不信我!”   “那事儿是不是环儿传的?”   冰若点点头,走到自己地那盆衣服前又坐了下去,抓起还未洗完的衣物用力地搓着。   “那就得去找她问个清楚,她凭什么这样说?人怎么可以坏成那样儿?”   妙之气鼓鼓地为冰若鸣着不平,冰若却只顾埋头洗衣,再不多说一句。急得妙之团团转,眼睁睁儿的拿她没有办法。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正在这儿僵持着,环儿竟也一步一摇地向着她们的方向走来。还离着老远,妙之就小声地低估开去:   “哼!真是老天有眼啊!说着话儿呢,她就来了,也好,省得咱再去找她了!”见她刚一走近,便已忍不住先开了声去:“今天运气武动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将夜凡人修仙传杀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职高手锦衣夜行超级强兵仙府之缘造神楚汉争鼎不朽丹神最强弃少天才相师圣王无尽武装还真是好,想要去找杜萧寒,结果在半路遇见。想要去见另一个刁妇,人家竟自己找上门儿来了!”   这样刻薄的一句话,说得冰若也是一愣。重新将头自洗衣盆中抬起,就瞧见刚刚站定的环儿满面通红,明明是气极,却又得拼命忍着的模样。一时间也觉得好笑,想来还没有人敢给她这样的下马威呢!   环儿也真是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可在她看清了说话地人之后,一肚子的怒气却又没处可发了。她是嚣张没错,可还没傻到敢正面与妙之顶撞的程度,毕竟她的身份是王爷的未婚妻,虽还没过门儿,可终究还是有名有份。忍了,只能忍了。 第二十四章小产   “哟,这不是大夫人嘛!”终于调整好了心绪,一开口,已经称其为大夫人了。“这种地方您怎么能来呢?这是下人才呆的地方。”   “你不是也来了嘛!”妙之说话的确有些噎人。   “哦,我,我是说,您毕竟……啊!来者是客,来者是客……”   “为什么害冰若姐?”不等她说完,妙之便不耐烦地问道。   听她这样问,环儿赶紧又堆起了一副无辜的嘴脸:   “大夫人!这罪名我可当不起啊!我怎么能害她呢?”   “哼!别一口一个大夫人,我问你,为什么要在府里头传那样的鬼话?”   “那怎么是传呢?”环儿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倍,却又以妙之凌厉的眼神中再度放低,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仍是那般的可恶:“怎么能是我传鬼话,有没有那回事只有秋冰若自己明白,她若是心里没鬼,那大可以站出来向别人去解释啊!为什么她不跟府里人解释?还不是因为自己确然做了亏心的事!”   “我没有我没有!”   刚刚还在洗衣的冰若猛然站起,连带着那一盆衣物也跟着打翻了过去。怒目瞪向环儿,牙齿不自觉地打着哆嗦。   “我现在就可以对所有人说,我秋冰若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王爷的事!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不要再兴风作浪!”   从未见过秋冰若这样地崩溃。环儿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却又立即觉出自己这样很没出息。于是再度挺胸上前。就在这时。洗衣局里管事儿地李妈也跟着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地大呼小叫:   “哎哟!这是怎么啦!这……”还想再说。一眼看到了站在面前地妙之。连忙俯下身去。“妙之小姐。老奴给您请安啦!”谁知这不行礼还好。一低头。刚好瞧见被冰若打翻地一盆衣服。老婆子立即翻了脸去:   “好啊!这么长时间一件衣服没洗出来不说。竟然还都给翻到了地上。你这个不要脸地---   “李妈!”冰若一声大喊。语气也十分地不客气。“我还要亲口再对你说一遍。不要再推波助澜。我秋冰若行得正坐得端。你们不要太过份了!那样地事儿我一件都没做过。我是干净净地!听到没有?”忍了这么久。她地耐力终于到了极限。本以为自梨花庄回来后与杜萧寒之间已经向好地方向开始了转机。可没想到却让这不着边际地谎言又弄成这个样子。她再也受不了了!   李妈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地冰若敢这样跟她说话。情急之下。竟一脚向她踹去。因事情来得突兀。连自小习武地妙之都没有来得及阻拦。那一脚刚好踢在了冰若地小腹上。冰若惨叫一声。随后痛得跪倒在地上。   待妙之反映过来欲上前将她扶起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冰若地身上正有一股股鲜血流出。瞬间便将衣裙染红了一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再向冰若看去。那苍白地脸上已无半分血色。双唇也青得吓人。紧接着。眼前一黑。人便已昏死过去……   “去煎药的人呢?怎么还不回来?药呢?快点端上来!”   还在半昏迷中,可却总是能够听得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愤怒地咆哮着,似乎还隐约感觉得到自那愤怒中透着的一丝关切。   这是谁呢?为什么这样生气?是为了谁?冰若想要努力地集中精神,希望能够通过声音而认出说话地人来。   “把人给我带上来!”   又是一声喊,紧接着,两个女子的哭声也传了过来:   “王爷饶命啊!饶命啊!”   王爷?心里一阵纳闷,刚刚那说话的人是杜萧寒么?他遇到什么事了竟然急成这个样子?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地困。老是想睡,还好像是有人一直在自己身边转悠。挣扎着睁了几次眼都没有成功,冰若气恼地放弃,决定先做个旁听者。   “谁给你们的权力,可以出手伤人?”   杜萧寒此时已近乎是盛怒,刚刚才在院子里见过冰若与妙之,怎想到不出一个时辰,竟传来冰若被人打伤昏倒的消息。天知道在他得知冰若受伤时,是用了怎样的努力才强压住那股揪心的疼痛。查下去。伤人的居然只是个下人。真是反了。他怎也没想到自己府中的人会放肆到这种程度。而他,杜萧寒。竟让自己的女人在这府中接二连三的受到伤害……   站在一旁地赵管家惊恐地瞧着王爷眼中翻腾着的怒火以及双手暴出的握得泛了白的关节,也跟着吓得面色苍白。一向都无视他人死活的王爷,如今,居然为了秋冰若大动肝火,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看来,这丫头要得势了!   正在为冰若瞧病的医官此时突然转过身来,用一种带着恐惧又透着遗憾的眼神看向杜萧寒,随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颤抖的话音也随之传来:   “王爷!人无事……可是孩子……保不住了!……已经有两个月了,唉……”   一屋子的人全部僵立在当场,一时间,能发出声响地,只有各自的呼吸声。   孩子!秋冰若怀了他的孩子?是的,他的孩子!对于环儿的传言,他根本没信,特别是在冰若那样坚定地对他说她没有的时候,他更加不怀疑。气的,只是她的态度。可是她竟然怀了他地孩子,如今……又没了!   “拖出去!砍了!”   一道凛冽地目光射向地上跪着的两个女人,话,说得坚定!   冰若此时似乎也听出了点苗头,难不成这些人吵吵闹闹地是为了自己么?得好好想一想,之前发生了……对了!她在洗衣服,妙之去找他,然后碰到杜萧寒,再然后又碰到环儿。最后是李妈……等等,刚刚他们在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   身子略动了动,怎么这样乏像是某根神经神人从身体中抽离了一样,累得她只想睡觉……不行,得好好想想。孩子……   轰!   脑子突地一声想,她想起来了,就在李妈将她踢倒在地时,好像从她的下身流了好多的血,难道……孩子……是她的……   猛然睁开眼,这种力量是任何不适的感觉都抵挡不住地,她要睁开眼,看清楚、问清楚。   站在一旁的刘婆见她醒了,赶紧的叫人:   “快快!夫人醒了!”   一声喊。立即又让众人将目光转向了她,医官和杜萧寒更是向前探了来。见他们这副模样,冰若原本还存有一丝希望的心彻底的凉了----   “看来……都是真地。孩子,我有了孩子?”话是问向杜萧寒的。   他点点头,不语。   “现在没了?”这一句是对那医官。   医官跪地,头磕得砰砰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恕奴才医术不佳,孩子……孩子没能何得住啊!”   泪,终于止不住地往下流。原来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幽幽的眼再次望向杜萧寒,语气竟是出奇地平静,像是在陈述---   “我这一生。只有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秋冰若,从未做过半点有愧于你杜萧寒的事。关于秋梨庄的谣言,我只能说很抱歉,是我自己戒备心不够,这才上了人家的人被撸走,若是没有此事。那谣言也就不会散播了。是我自己造的孽……也或许,是我们家的罪孽太深重了,重到老天爷都要收回我地孩子……这孩子是你的,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孩子,真是你的……”   一丝血迹自嘴角缓缓留下,伴着一股血腥味儿。   “别怪她们俩,就当是为这去了地孩子……积些阴德吧!”   杜萧寒抬起一手,轻轻地将血迹拭去。那动作。竟带着些温柔与怜惜。   冰若有些恍神,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次在街头相遇,他仗义相助,也是这样的让人觉着温暖。   不自觉地开了口,吐出的字却是----   “文越……”   眼前人用力地一闭双眼,好像有闪闪的东西在他的眼角出现。是她眼花了么?那分明是泪,他竟也会……   “从今以后你不再有罪,你父亲欠了我的……你已经还完了!”   本以为她会因此高兴,毕竟这是附加在她身上多年的枷锁。可是不然,听了此话,冰若非但没有一丝兴奋,相反,倒是身体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她自由了,可是为什么没有解脱的感觉呢?甚至……有些失落?   不再有罪,她也便不用赎罪,那……她在这府中存在地意义……还有什么呢?   “解除了我们的婚约吧!”次日,妙之找到杜萧寒,一见了面,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奇怪地看了看她,这女人他打小儿就认识,很豪气的性子,不似那些深居闺中的大小姐,到是颇有些男儿的气概。若是没发了这了些事,他们的婚事,怕早就办完了。如今提出退婚,到也附合她的性格。   见杜萧寒久久不语,妙之爽快地一笑,随即一拳朝他打去。他也不躲,硬是接下了这结结实实的拳头。   “就算你负了我,我打你这一拳,咱们也扯平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相处起来让人觉着心里头舒坦。杜萧寒也笑了,这妙之若是他妹妹,他会好疼好疼她。只可惜,若是做夫妻……他违不了那个心。   “妙之,谢谢你!”   听了杜萧寒的话,妙之竟像是听到了天大地笑话,弯着腰笑了好半天方才直起身,再抬头时,眼里已泛了泪花。   “谢什么,我这是为我自己着想。你是我指腹为婚的丈夫,可是杜萧寒你不要不承认,你爱冰若姐,而且是很爱很爱的那种。我可不希望我将来的丈夫这么死心塌地的去爱另一个女人。我也是很小气的,所以,我要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那个男人,但不是你!”   “你真的是个好姑娘!”   “谢谢!”笑,已泛上了妙之的脸,没了泪花,此刻她所有地,只是释然。“这是最好地赞美了!不要再为难冰若姐,她以一个赎罪之身爱上了你……这份情,你该好好珍惜!” 第二十五章远离君平城   五天了,五天没有再看到杜萧寒的身影。房间里被刘婆弄得很温暖,三个火盆一齐烤着,恐怕她受一点凉。各种补品依然不间断地往珉芷轩送来,冰若不由得摇头叹气。她不需要这些,吃再好的东西又能怎样?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她这做母亲的,有罪啊!   刘婆又端着碗走了进来,见冰若已经起身,连忙坐到床边,放下碗,又自袖口处拿了一个物件递到她面前----   “呶!妙之小姐留给你的!”   “留?”纳闷地看着刘婆,顺手接过那物件儿,紧接着疑问出声:“怎么叫留呢?妙之她……”   “她回京城去了!”   刘婆对妙之的离去很高兴,什么指腹为婚,两个人都还在娘亲的肚子里头呢,怎么就能给婚配了?在她看来,这冰若夫人与王爷那才真是叫郎才女貌,而且,也算是门当户对。什么仇不仇的,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不该由她来承担。   “回京城了?”对刘婆的话颇感怀疑,妙之怎么会回京城,不是要与杜萧寒完婚的么?“他们的婚事……办完了?”该不会是自己晕迷的那一半天儿人家就把喜事给办了?   “办什么办呀!”刘婆的大嗓门又提高了些,“他们的婚约解除了,所以人家就走喽!”   几番话说得冰若一头雾水,突然之间冒出来个未婚妻,又突然之间解除了婚约,这杜萧寒,把婚事当成儿戏了?   看着手里拿着的妙之留下的东西,那是一块儿扇形的玉佩,上面刻有一个杜字,温温滑滑的,看上去,定是被人随身带了多年。   “这是什么?”问向刘婆。她当真不明白妙之留这么个东西给她做什么用。   “这是当年老王爷送给妙之小姐家里地信物。这是杜家祖传地玉佩。世世代代都是传给杜家儿媳地。”刘婆脸上挂着笑。像是有了这信物。冰若就可以成为明正言顺地夫人一样。   冰若却看着玉佩摇摇头。又递还给了她。搞得刘婆一时间没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又给我了?应该收着啊!”   “替我还给王爷吧!”声音弱弱地。听起来很无力。“既是给杜家儿媳地。就更不应该放我手上了。”妙之这是何苦呢。是因为她地存在而有了顾虑吗?她不希望是这样。   “这怎么成?妙之小姐可是交替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地!”刘婆急了。这丫头怎么这么拗。人家给。拿着不就完了?   “你已经亲手交给我了!这不算背信。是我又让你去给王爷地。”   一句话,堵得刘婆没了动静,冰若赶紧将东西又向她手中塞去----“现在就去吧!”   刘婆无奈。只得照她说的去办。心里却合计着让王爷来将玉佩亲手给她,看她还能推辞不。   刘婆前脚刚一起,冰若紧跟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妙之这是何用意呢?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有了这玉佩就能成为杜萧寒的妻子了?唉!小姑娘。真是太单纯了。   又想起那日杜萧寒地话:从今以后你不再有罪,你父亲欠了我的……你已经还完了!   这是说明什么呢?她如今实在是不敢去猜想人家的心思,特别是杜萧寒这种阴晴不定的。总之不会是好的方向吧!她是为了赎罪才来到这里,没有了罪,那是不是说……她也该离去了呢?   咬牙支撑着还很虚弱的身子起了床,着好外衫,缓缓地走出了珉芷轩。   对这座王府,她实在是有些留恋呢!不只是杜萧寒,对其它人也一样。虽说很少有人会待她好。可毕竟生活了这么久,如果有可能,她是想要继续留下的。   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洗衣局,这里已经换上了新的管事人,听刘婆说,那个将她踢到小产的李妈,王爷本是要处死地,是听了她说要为死去的孩子积些阴德,这才给留下了一条命。只赶出了府去。   看着面前一盆一盆堆积如山的衣服,突然想到,自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啊,只做个洗衣工,这样,也就有了留下来地理由。   对!洗衣工!刚一动念想,冰若立即弯下腰去,想要端起面前的一大盆衣服。可却在手刚刚触碰到盆边儿时,新上任的管事婆婆却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迅速地拉她起身。然后又不停地将她向外赶:   “哎哟!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呢!你怎么到这儿来啦?快回去快回去!王爷说了,以后不让你再洗衣服了。快回去!”   稀里糊涂地被赶了出来。正在纳闷,又瞧见一个小丫头正吃力地挑着一担水,即刻又上前:   “来,我帮你!”   谁知那丫头一见是她,竟吓得扔掉了手中的担子,一个劲儿地低着头说道:   “我自己挑我自己挑,不需要你帮忙!”   冰若急了,满腹疑问道:   “你们这都是怎么啦?平时都会主动叫我来帮忙,怎么今天反倒是什么都不让我做了呢?”   那丫头也紧接了话儿:   “就是什么都不要你做了,王爷吩咐,如果再叫你碰一点儿这里的活儿,我们都得被赶出府。”   原来是这样,她懂了!杜萧寒竟然剥夺了她全部的权利,包括这些粗活,竟也不让她再沾手。那……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吧!这座城……好像已经开始要将她一点点的遗弃了。   回了房间,四下里看看,还好,刘婆不在。   走到柜子前,拉开了柜门向里瞧去……她要离开了,必须得主动离开,若是等到人家来赶,那还有何脸面?这样也好,至少,她化解了两家多年来积下的仇怨。杜萧寒不是亲口说了么,父亲欠地,她已经还完了。   东西一件件地拿出来,整理了老半天,才发现,原来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嫁进府中时,只着了一身霞披,和几件寒酸的首饰,这柜子里的东西都是到了府中之后人家给添置的。如今要走,当然也不能拿。   挑了件厚实的衣服换上,遮了面纱,再将自家中戴来的首饰小心地包好……这个时候,有点要感谢杜萧离呢,若是没有他,自己也不会知道珉芷轩后头还有一个无人把守的小偏门儿。   临行之前,又朝着这屋中望了一眼,这间屋子留有她太多太多的回忆了,就是在这里,她由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女变成了杜萧寒真正地妻,那一刻,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了那个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男人……现在要走了,真是舍不得啊!   偏僻的小门就在眼前,迈出去,她就与这座君平王府再无瓜葛,也不再是杜萧寒的妻了。心,一揪一揪地疼,又想到了刚出嫁的那时,想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离开,更没想到离开时竟会这般的不舍。人命自有天定,看来,这话一点都没错。   再次走上热市街头,只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冰若这才发现,原来这感觉竟已好久不见了!自嫁进王府,除被劫持到梨花庄那一次外,她从未出过府门,生活,只存在于珉芷轩与洗衣局之间。现在,竟有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进一家当铺,将怀里揣着的首饰全部放在柜台上,那伙计却只给算了六两银子。本以为那一对金坠子怎都能多值些钱地,可没想到----竟是假地!   冰若只觉这事儿有些讽刺,那坠子是临出阁时爹爹亲手交给她的,说是给她当嫁妆。当时还着实感动了好久,觉得爹爹还是爱她地,没想到……瞧吧!这就是所谓的亲情,还真是亲呢!   拿着当来的六两银子,慢慢地向城门踱步而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出了城,四面郊野,怎么好像任何一个方向都不属于自己呢?郁京城的家,不想回!那里本就没有人喜欢她,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给人家添麻烦了。心里暗叹一声,真不明白人情为何会冷漠成这样,明明是一家人,虽然娘不是亲娘,妹妹也是异母生的,可是爹爹确实是亲生爹爹啊!她这个女儿就那么讨人的厌么?被骨肉至亲抛弃,这种感觉,谁能体会?   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着,到了一个岔路口,两条路分在眼前。她知道,其中一条,是通往郁京城的。   还是去看看吧!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家,只看最后一眼。之后就向北走,她记得,娘亲曾说过,出了郁京城一直向北走,走上十天,就到外婆家了。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见过外婆呢!只听娘亲说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曾被外婆抱过,外婆好疼好疼她。   主意打定,冰若顺着小路便朝着郁京城走了去。君平距郁京本就不远,像他这样慢慢的走,也就走了多半日便已经可以望到城门了。东拐西拐的绕到了城后,只站在远处向那熟悉的城墙看上一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毕竟是血肉相连啊!   并未做过多的逗留,外婆家成了冰若心中向往的一处所在。徒步向北,路遇驿站,买了些干粮带在身上,只盼望着靠六两银子能够让她挨到终点。 第二十六章遇险   两日,整整两日过去,冰若终于明白,原是高估了自己的行走能力。拖着病弱的身子,这两日,几乎没要了她的命去。   靠在一棵大树上,缓缓地向地面滑,刚一坐下,便再也不愿起来!嗓子似火烧一样的疼,全身也冰冷得发抖。抬头看去,雪花正扬扬洒洒地倾斜而下。关外的天就是这样,入了冬,便常常飘雪。阴郁的天空似乎快要坍塌下来,枯槁的树枝相间搭隔着,只一瞬间,便承载了极多的白雪,渐渐地,整个儿世界都换上了银装。   好安静呵,纷落的雪花正欲压制世上所有的纷杂,可却怎么也压不下冰若的心。   她的头上、肩上全都落满了雪,手指早已冻得僵了去,略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哟!大哥!那儿是不有个姑娘啊?”   由远及近的一个声音引起了冰若的注意,慢慢的扭头过去,伴着关节咯噔咯噔的响,她瞧见有三个壮汉正在向着她这边走来。说他们壮,许是因为穿的过多,而且手里又都提着家伙,在冰若看来,这样,应该就是所谓的江湖人士了。   “可不嘛!哎,今儿个还算行啊!钱虽没弄到多少,白捡个大姑娘也是不错的。嘿嘿!”   梁生奸奸一笑,这样的大雪天,他们兄弟仨从山上下来本就觉得吃亏,无奈老大发话不得不听,可这样的天气哪儿能有多少过路的客商?转悠了大半天儿,也才弄到不足十两银子,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山寨去不被骂才怪。但现在不同了,他们若是把这个姑娘弄回去给老大做个压寨夫人,那可就是立了大功啦!   想到这儿,梁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即对身边两个兄弟道:   “咱们今儿个运气武动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将夜凡人修仙传杀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职高手锦衣夜行超级强兵仙府之缘造神楚汉争鼎不朽丹神最强弃少天才相师圣王无尽武装好,赶紧的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抬上山。给老大添个喜!”   “好嘞!”   听他这一吩咐。其余两人立即一拥而上。也不顾冰若地恐惧和躲闪。三下五除二地。便从她身上将那几块儿碎银子搜刮了出来。   “大哥!没别地了。只有这些碎银子!”   梁生上前看了看。不由得撇撇嘴。再看向冰若:   “瞅着挺水灵地像个富家人。怎么就带了这么点儿银子出门儿?”随后一挥手。“行了。别管银子多少。先把人带走再说……你!”伸手一指其中一个兄弟。“把她扛上。咱回山!”   “哟!这么了地差事归我啦!好嘞!谢谢大哥!”   那人乐颠儿颠儿地上前。伸手就朝冰若抓去。   经他们这三人一闹腾。冰若地意识早已清醒过来,可是却没有办法抵住向他抓来的这个人。一个女子本就没什么力气,更何况她早已又冷又饿精疲力尽。只能象征性地挥着拳头朝那人打了几下。但那一点劲道,怕是只给人家挠痒痒都不够。   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自己抓起,双脚离地的那一瞬间,冰若只觉天旋地转,肠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江倒海。敢紧闭上双眼,手脚还在挣扎着,却也无济于事。   刚刚他们说的话她也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些人竟是山里的坏蛋,现在要抓她去做压寨夫人。这可怎么办?自己的命怎会这样地苦?还没等走到外婆家,就要这样阴错阳差地被劫了去……压寨夫人?   “放开我,放我下来!我已是有夫之妇,你们不可以抓我去做夫人!”但愿这样说可以助她逃过此劫。   “有夫之妇?嘿嘿!”又是几声奸笑,“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有夫之妇?哪个做夫妇的会放心你这样的美娇娘一个人出门?再说,你应该感谢我们,不然哪,我看你早晚得冻死在那棵树下!”   “可不是么!”另一个接口道:“身子都冻僵了,嘴还硬呢!快谢谢咱们哥儿仨吧!等你跟了咱老大。可别忘了我们的大恩大德!”   “放开我!救命啊!”   “喊吧!最好能把你那夫君给喊来,让咱们看看是何方……”   “想见我么?”   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阴冷阴冷的声音,让人不由得身子一颤。那扛人的立即回过头去,还不等他看清楚,忽就觉得身子一轻,先前还扛在肩上的美人儿瞬间不见了!再一抬头,人已落至面前一骑马的男子怀中。   这人气得哇哇大叫,扬起手中的斧子正欲向前劈去。在他身后地梁生一把将他拉住。随后用一种恐惧至极的声音颤颤地叫道:   “杜……杜萧寒!”   寒之一出口,嗓音都跟着变尖了。他看到了什么?是真实的么?这人……君平城地王爷杜萧寒?   随着他这一叫,其它两人也反映过来,纷纷看着梁声,难以置信地探问道:   “大哥?你……你说什么?”   “你说他是谁?”   梁生“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杜萧寒就磕起了头来,一边磕还一边嘀咕着: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王爷,王爷饶命啊!”   见他这样,两个跟着一起的兄弟终于相信了事实,面前这个冷峻的男子竟是君平城的王爷杜萧寒!于是也跟着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起头来。   他们怎能不怕,别说只是三个人,就算是全山寨的人都来了,只怕老大也得像他们此时一样的德行。这人是谁啊!是杜萧寒!是一个城的王爷,不是街边混混……可是……他们抢女人,跟他杜萧寒有什么关系?   这头磕得奇怪,可梁生却心里有数。刚刚他真真儿地听到杜萧寒说了什么话,那是----想见我么?而他们之前说了什么来着……对了,是最好能把你那夫君叫来,让咱们看看是何方……   惨了!他们怎也想不到这女子竟是杜萧寒的人,而且八成儿还是他地女人,唉!老天真是不开眼,怎么偏偏惹上了这麻烦?   紧紧闭着眼的冰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人转手了,跌进了另外一……好像是一个人的怀里!想到这儿,小脸儿“唰”地一下红了,可是下一秒,竟又觉得这个怀抱是那样的熟悉,就连身上淡淡的檀香都闻得到。   怎么会这样?是她的幻觉么?这股味道,还有刚刚那声音……杜萧寒?   她也呆了,随即摇摇头,不会的,自己都走出了这么远,哪儿能那么巧的就让他给救了……莫非他是专程赶来找自己的?不会不会!再一摇头,这个想法立即又被否认了。人家怎么会来找她,明明是那府里已没有了她地容身之地这才被迫出走的,如今……   “你这小脑袋晃来晃去的,干什么呢?”   嗯?这声音……天哪!冰若的心开始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真是他?怎么会是这样?   “别乱动,把眼睛睁开!”   此时的杜萧寒丝毫都不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的三个人,这该死的女人,害他找了三天,翻便了君平王府,就连环儿都被关起来逼问,可就是找不出她的去处。后来,还是守城的将士说看到有一个遮着面纱地女人出了城,他这才开始向城外找寻。先地围着郁京城转了一大圈,后来又开始以郁京为中心向上周扩大寻找范围。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可是她地身子怎么这样的冰?这女人……   “你就不知道多穿些衣服吗?”虽是责问,可是语气里却带着明显地关心,抱着她的臂也收得更紧了。   “你……”冰若终于敢睁开眼,却也只是咪着一条缝,待看清了来人,这才将双目全部张开。“杜……不,王爷!”   “随你怎么叫!”头一仰,多久没听到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了。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这个理由够么?不要再逼他说出更恶心的话,这已经是他退让的极限了。   “你的女人……”冰若无力地摇摇头,“你说过,你的女人有好多,环儿也是……”   “从今以后,你是我唯一的……王妃!”终于决定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王妃,就是王妃,而且是唯一的。   心中一阵甜蜜,他要她了,他终于还是要回她了。   “为什么要走?”这一次是她自己跑的没错,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杜萧寒想了几天都想不明白。   “你说我的罪已经赎完了……既已无罪,那我再呆在府里……还有什么价值?”   原来是这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怎么这样较计儿?这想法也太别扭了,他说不用赎罪了,就是说要给她好日子过,怎么听到她那里竟成了那种意思?   “谁说你的罪赎完了?”一声低吼,“你要赎一辈子的!”   “嗯?”这回答令冰若一怔。   杜萧寒又紧接道“   “你弄掉了我的孩子……就为这个孩子,继续赎罪吧!”   “为孩子?……怎样赎?”   “罚你……以你的一生,为我生更多更多的孩子!”臂弯再次收紧,“抱紧喽!”随着一声叮嘱,杜萧寒策马扬鞭,只眨眼间便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还跪在地上的三人看了好半天之后终于反映过来,连忙相互搀扶着起身,拍拍胸口暗道好险,之后转身狂奔着逃了回去。 第二十七章你将是我唯一的王妃   一直将冰若抱在怀中,进了府门,直奔珉芷轩。   “叫人准备姜汤,把药阁里的老参再熬一支去,快!”   一路上不忘吩嘱下人,直到进了房间,这才将她放到床榻上,刚一放下,又用手将她紧紧地握住。   冰若有些不解,张着大眼睛奇怪地看着他,却听到一句:   “要一直抓着你,再不能放你离开我身边!”   泪,终于决堤似地往下淌,就连一旁侍候着的刘婆都在抹着眼泪。   她终于看到了,终于看到王爷又恢复了本性,就是这样的善良,这样的有情有义。这么些年来,王爷的身心一直都被仇恨笼罩着,让他失了自我,看不到身边的任何美好。如今,全好了!真得感谢床上躺着的这个丫头呢!   经了几天的调养,冰若已经无碍,不但无碍,甚至还较之前胖了许多。自回了府的那天起,杜萧寒就时常都会伴在她身边,每晚也都必是留在珉芷轩。   说起来也好笑,做为夫妻,他们早就已经圆了房,可再次相拥而眠,却让冰若有些脸红心跳的。许是感觉变了吧!以前的杜萧寒是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占有他,现在,就连抚着她脸的手都带着一股子温柔,就更别说行房事……想着想着,一片绯红又泛了上来。最近总是爱脸红,看谁都是这样,弄得她只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刘婆谁都不见。   砰砰砰!   门响三声,一个小丫头推门而入,刘婆忙上前招呼着。   那丫头身后还跟了三个家丁。每人手里皆捧着两个大盒子。见了冰若统统跪到地上。那丫头也向她拜了拜:   “给夫人请安!夫人!这是王爷吩咐奴才们精心挑选来地首饰。有地是在城中金铺买地。还有地是京里打赏下来地。奴婢全都挑了最好看地给夫人拿了来----”说着一挥手。那三个家丁纷纷起身。向冰若走近了些。再将手中地盒子打开。瞬间。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地珠宝首饰现在眼前。“夫人您看看是否满意。还喜欢些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再去置办!王爷说了。奴婢们地任务就是变着法儿地让夫人高兴。只要您满意。让咱们干什么都行!”   听了这话。一时间弄得冰若不知怎么办才好。下人们这样客气。让她感觉到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郁京地家里。   “好好!夫人一定满意。把东西放桌儿上就行了。你们忙去吧!”   见她应服不来。刘婆赶紧上前搭话。来人一律照人。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又行了个礼。这才离去。   她们一走。刘婆。又立马儿拉过冰若走到桌前:   “夫人,快瞧瞧,多好看哪!”一串串的珠子开始往她的头上、颈上比划着,冰若的眼却一直都没有离开盒里放着的一只布口袋。   颤颤地将手伸过去,拿起那布袋,不敢置信地打了开,一对坠子、一串珠链、一副手镯赫然在目。   泪又湿了眼眶。真是地,最近总是害她想哭。用力吸了吸鼻子,将还未流出的泪擦擦,轻抚着那些物件儿。这是她上次出走时在当铺当掉的那些,都是从娘家带过来的,杜萧寒竟把它们赎了回来。   见她这神情,刘婆也是满脸的笑意,又拉过她:   “夫人,别老是整的那样伤感。再多的苦咱不都挺过来了?想想王爷的好,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了。来,试试这些东西,怪好看地!”   “刘婆!”冰若放下手中的布袋,“王爷其实不用这样破费的,这些东西我不会在意。”   “哎,那怎么行!女人哪有不喜欢首饰地?王爷的一片心,你就戴上吧!一会儿啊!还要到前厅去吃晚饭呢!”   “到前厅去吃晚饭?”这话又吓了冰若一大跳,“我怎么可以去前厅?那……那不是王爷吃饭的地方吗?”   “对!”刘婆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串珍珠项链戴到了她的颈上。“是王爷和王妃一起吃饭的地方!”   “那我怎么能去?还要同他一起吃……”有没有搞错!   “你是王妃。当然得同王爷一块儿吃饭!……好啦!真漂亮!”   “刘婆!”不让她再为自己摆弄,冰若一把将她拉近了些。“刘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我是王妃呀?我不是!你忘了么?我只是杜萧寒纳的妾呀!虽然他现在待我好了,可这身份可不是随意就改得的。”   “怎么改不得?”   门口一声音扬起,杜萧寒带着笑踱进屋中,刘婆见状知趣地退下。   “王爷!”   “喜欢吗?”朝着桌上的东西呶呶嘴。   “嗯,喜欢!只是以后不要再这样破费了,这些东西冰若一辈子都用不完。”   “我的财产也一辈子都用不完!”这回答还真有趣。   “一会儿去前厅同我一起用饭!”   杜萧寒地话不容人置疑,还不等冰若开口,他的手指便已抚上了那樱樱小嘴,另一只手则像变戏法儿似的将一物件儿别在了她的头上。   “什么呀?”冰若好生奇怪,摸了去,才知是一根发钗。“下人不是送来好些个了么?”   “那不一样!”回身坐在椅子上,又向她手中塞了样儿东西。   冰若将手展开,竟是那日让刘婆送还回去的玉佩。   “这是传给杜家儿媳的,就该你收着!将来,再亲自交给咱的儿媳妇。”   双手一紧,轻易地将她带入了怀抱,随即两唇相碰,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久,唇分。   冰若的脸已红至脖根儿,看得杜萧寒直想笑。这种感觉真好,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的轻松了呢?   “你……怎么,大白天地!”窘得话都说不全了。急着想挣开他的怀抱,不想人家却越搂越紧。   “你是我的妻,怕什么……”   “妻?……对了!我怎么能同你一块儿去用饭,还是在前厅,那不合礼数的!”终于又想起这个话题。   “我说过----”杜萧寒的表情开始变得正经起来,再没了刚刚**时地戏弄。“你将是我唯一的王妃!”   一时间。屋子里好静,静得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心跳。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吹到冰若地脸上,终于,让她回过神儿来。   “你是……当真地?”   “一城地王爷,怎能有戏言!”   “王妃……”   “给王爷、王妃请安!”见冰若与杜萧寒一同步入前厅,侍候着地下人一齐跪倒在地,冰若瞧见,那里面还有赵管家。   一身大红的棉衫,秀发上插着杜萧寒刚送的蝴蝶发钗。面红齿白,步若移莲……冰若一步一步走入厅内,见了一干下人。优雅地将手微微一抬:   “都起吧!”   还好,声音不算太抖。再抬眼看向杜萧寒,莫名地,混乱不安的心悄然回归了原位。   这样说话她本该是熟的,虽说王妃这个身份很新鲜,可她再怎样也是一城的公主,也是穿惯了锦衣吃够了玉食的人,只是到这府里之后的生活让她把这一切渐渐地淡忘了。   由下人引入了位,一道道吃食有序地摆上了桌。待摆齐之后。下人们依然垂首站在一旁,连传菜地人也未曾离去。纳闷地看了杜萧寒一眼,他却在桌下用手握紧了她,随后道:   “从今往后,秋冰若,便是我杜萧寒的王妃,是我们君平王府内唯一的王妃!吩咐下去好生侍候,若有偏差,我必当追究。”   又是一片跪地声。众人高声应答:   “恭喜王爷、贺喜王妃!”   就这样?   就这样她就是王妃了?   冰若感觉这一切好像是在做梦呢!可是心却被感动塞得满满。   次日,刘婆又大呼小叫地拉着她到了偏堂,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胖胖地老妇人正拿着一把圈尺等在那里,旁边的桌上放了好些个布料的小样。   “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夫人?”   刘婆一声喊,老妇人赶紧上了前来,冲着冰若深施一礼:   “老妇刘王氏,见过王妃!”   “免了免了,老人家快请起!来者即是客……秋儿!”叫了声侍候在一旁的小丫环。“快去端茶来!”   一番话说得落落大方。刘王氏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中不停地赞叹。怪不得人家能当王妃,瞧这脸蛋儿。瞧这身段,再加上这知书达理的性子,啧啧!真不是平常人比得了的。   她刘王氏开着君平城内最大也是最好的布庄,所有的衣料均是自南方运来,更有许多波斯那边的新奇货。因此,来她这布庄选料做衣服地,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各地首富,每年四次换季,还要进了京城去为皇亲国戚量体裁衣。而她们布庄制衣的价钱也是贵得惊人,单是一件普通的女子便装,便要花去上百两银子。   这君平王府,刘王氏是常客,从过去的老王爷到现在的王爷,件件衣装都是出自她手。以前也为环儿做过两件,她知那环儿是王爷的女人,也知王爷待她平平常常不好不坏,听说环儿总想着爬上王妃的位置,却一直都没得逞。如今她才知道,有这样一位女子在这王府里,怕是任何女人都要甘拜下风了吧! 第二十八章郁京城送来的喜贴   “真是谢过夫人了,老妇这可当不起了!”接过丫环递来的茶,只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人家给茶喝是客气,可不是真要你实实在在的坐下来喝起个没完。“夫人劳驾,待老奴给您量量尺寸。”   “量尺寸?”冰若一愣,随后看向刘婆,“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刘婆嘿嘿一笑,将她向前推了一把,道:   “王爷吩咐了,要给您多裁几件儿衣服,从里到外都要换上新的。”   “为什么?”冰若不解,“我那柜子里的衣服穿都穿不完。”虽说以前只是个小妾,也不受宠,可是该有的,下人还是都准备了。   “那不一样!以前那都是普通地方买的,有好些个都不合身。这老婆子裁的衣服全国第一,王爷特别嘱咐一定要给您好好量量,多做一些……哎,还愣着干什么,快量啊!”   一听这话,刘王氏立即上了前,翻转手中的尺子,仔细地在冰若周身上下比划起来。   不出半月,三件居家服,五件外出服,再加上里面的袭衣底裤,大大小小二十多件一齐送进了珉芷轩。   杜萧寒看着不知所措的冰若只觉好笑,屏退了下人,上前一把将她抱住,毫不客气地将热吻送上了她的唇。   两唇一分,冰若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送我这么些衣服,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穿得完啊?”这是真心话。   “傻子!”双手抚上了她的脸,“只要你高兴,每天可以换三套。”   “你……对我这般好。我有些不太适应。”以前是不闻不问。或是怒目相视。两人争争吵吵地一直走到了今天。没想到。却真让她修来了这令人嫉妒地好福气。   “既是我地女人。我就必须要对你好!更何况……”   “何况什么?”冰若有一种预感。他心里想地是那三个对于他来说很难出口地三个字。可是她就是想听。“说呀!更何况……”   “王爷!”   门外一声喊。令杜萧寒长出一口气。这女人越来越难缠了。那三个字。他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地。   气得一跺脚。冰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杜萧寒偷笑。这副调皮地小模样。十足就是十多年前地那个小丫头嘛!   与之拉开距离,又理了理衣装,这才应了外面一声:   “进来!”   门一推,赵管家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样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封信。   “王爷……”眼睛瞟向了冰若。   杜萧寒一皱眉:   “有话就说。任何事都不需要王妃回避!”   “是!”赵管家点头,再将双手举向前,“王爷。这是从郁京城地特使送来的信件,说是……说是给王妃的!”又向冰若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忐忑。   接过信,杜萧寒却未有何大的反映,只将其递到了冰若面前:   “给,家里来的!”   冰若也是一惊,家里来的信,是给她地?拿信的手有些抖,杜萧寒挥手退了赵管家。再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别怕,有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好似定心丸,给了她无限的温暖。   将信轻展,看不出那字迹是谁的,反正肯定不是爹爹,可能是某个下人代写的吧!内容很简单,只是说妹妹冰兰下月初十大婚,希望她与杜萧寒一起出席。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张大红的喜贴。   看着这耀眼地红,竟又想到自己出嫁那时,也是有红的,只不过,少了几分喜气。   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像是了解她此刻正在想着些什么,杜萧寒轻叹了一声:   “唉!欠你一场婚礼,你嫁过来地时候……太寒酸了些。”   张着泪汪汪的双眼拼命地摇头,头上发钗的流苏一块儿跟着晃动起来。很是好看。   “不寒酸。该有的,现在不是都有了么!”指了指桌上送来的衣服。“哪家的媳妇能有我这样的好命,这衣服随便挑出一件来,就够全家用上半年了。”   紧紧地将她收入怀里,这个丫头让他好生心疼,跟了他这么久,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不说,还接连的受伤,就连孩子……   “寒……”怀中的人动了动,探出了小脑袋,“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还是必须得叫王爷?”   摇头轻笑,点了点她地鼻尖   “随你!你是我的妻子,随你怎么叫,我都喜欢!”   “寒!”这个称呼真好,让她觉着亲切。“寒,家里……呃,郁京城,来信说我妹妹冰兰下月初十大婚,爹……秋展天希望我……与你……能一同回去……”声音越说越小,要杜萧寒低下头去才听得到。   心一揪,原来,他竟让她怕成这样。   心疼地捧着她的小脸儿,尽量放轻了声音,以便让她能够慢慢的适应起来。   “冰儿,对不起!”   “啊?”一声对不起,倒是让冰若没了着落,“怎么说这个?”   “以前我待你……”   话刚起了个头儿,冰若赶紧抬手将他的嘴掩住----   “别再这样说,以前的事,咱不提!”   “冰儿,那里本就是你的娘家,你不必忌讳,另外我说过,他的罪,你已经赎完了,他是你的爹爹,你可以叫地,不需要有任何顾虑。”这丫头刚刚那句话说得他好难受,家不敢叫家,爹也不敢叫爹,杜萧寒哪杜萧寒!不由得在心里暗自讨伐自己,以前的你,究竟是给了她多少恐惧?   “我同你一起去!”   “嗯?”像是没听清他的话,冰若的脸上一阵茫然。   “妹妹大婚,我是你的相公,当然要一起去!……让刘婆给准备些礼物,许久没回家了。总不好空着手。我还有公事,晚上再回来!”   杜萧寒离去,冰若立即招来了刘婆,叽里呱啦地讲了个大概,然后便是催着她去帮忙卖礼物。刘婆笑着答应,也不忘告诉她挑一件喜庆一点儿的衣服穿回去。   离了珉芷轩。杜萧寒直奔书房而去,临到门前,赵管家急急地跑上前来,俯在他的耳边悄声说:   “王爷,莫言回来了!”   “哦?”心下一动,“快带他到书房!……等等,从暗门进来,不要让人看见。”   “王爷放心!”   赵管家快步离去,杜萧寒抬手推开书房的门。随即又马上关上。   莫言,王莫言!那是君平城内最好的一支暗箭,不论是哪儿。只要接到命令,他便可以做最好地潜伏。暗哨是不会轻易离开岗位地,除非……出了大事!   砰砰砰!   自书桌的背墙后传来三下敲击,杜萧寒赶急上前将那墙上挂着地画摘了下来,又将桌案前的一个笔洗缓缓地转动一圈,那面墙立即向里开去,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少年一身白衣出现在眼前。   这暗道已存在几十年,当初王府遭难,父王便是将自己塞进了这里才得以逃生的。   二人对望半晌。相视而笑。那少年自暗道中走出,再亲手将笔洗朝反方向转回,暗门又无声无息地合并了。   “回来了!”淡淡地一声问,杜萧寒的脸上是挂着笑的。   “见着我你不该开心,应该皱眉头才是。”说着,王莫言竟学起了杜萧寒皱眉的模样,惹得二人一阵大笑。   “是啊!见着你应该发愁,说吧!什么事!”这人正是王莫言,从小与他一块儿长大的玩伴。比兄弟还亲的人。   此时,隐隐约约的,他已经觉出要有事发生,自冰若接到那封信之后,他的心神就一直安定不下来。事情会是与秋展天有关吗?   “郁京去不得!”认认真真的一句话出口,还是说到了杜萧寒最担心地事。   “婚事是假的?”秋老头儿会使什么把戏?   “真的。”   “真地?”   “没错!”莫言再次确定,“婚事确是真,秋冰兰下月初十出嫁……只不过……”   “快说!“新郎有问题!”   倒吸一口冷气,这秋展天。如今。又算计到二女儿头上了。   “是杜萧离!”   “什么?”又是一惊,“他到郁京了?”   “是的!”莫言也眉头深锁。“这次婚事,是他与秋展天所做的一笔交易。他娶秋冰兰,就有了邀你进入郁京城的理由,然后来个瓮中捉鳖,与秋展天合力除掉你,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君平王爷。到时候,秋展天依然是他的老丈人。怎么样?他们这笔帐算的不错吧?”当他探得这消息后,出不由得在心里赞叹,杜萧离这步棋走得妙啊!只可惜……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身边有个你!”杜萧寒还是那种冷峻的笑,莫言这颗棋子易容成家丁潜在了郁京多年,居然没被发现过。   “以后我可回不去了!”   “不用回去了!正好这个机会,跟秋展天的帐,要好好地算一算!”冰若,对不起了,这是秋展天节节相逼,日后,我定当好好待你。   “寒,你来瞧瞧,刘婆帮忙准备的东西!”晚上刚回了珉芷轩,杜萧寒便让冰若拉着东看西看的。“刘婆说自我嫁过来就从没回去过,这次虽说是为了二妹的婚礼,可是也得做足了礼节!这些我不懂,都是刘婆给张罗的。”   举目看去,八盒彩礼,再加上一些绫罗绸缎,派头是做足了。看着她掩不住的欣喜,杜萧寒心中暗叹一声:罢了!若是秋展天不太过份,也就留了他一条命在,包括他的城。   毕竟是父亲,即使有再多的不好,那血脉相连的事实终究是无法改变地。 第二十九章再次相见,是亲人?是仇人?   一晃儿的,已经临近了秋冰兰大婚的日子,杜萧寒夫妇提前一天,携着满车的礼物带着十几随从浩浩荡荡地向郁京城奔去。   冰若的心情很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其实对于要不要回来,她也犹豫过,别说因了杜萧寒那一层关系,既便是没有那事,在她自己的心中仍然是有隔阂的。娘亲离世后,说得难听些,爹爹压根儿就没再把她当成女儿。平日时不闻不问还算是好,单是拿将她当做筹码送入君平城这件事来讲,就不是一个父亲该做的。嫁过来之后,竟还曾要她下毒害死自己的丈夫,她真的想亲口问问那个被自己叫做爹爹的人,若她当初一念之差听了话,那……杜萧寒死了,她怎么办?   虽是这样想,可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里,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念想,关于亲情的。她好渴望得到一份真正的亲情,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眼圈不觉间红了起来,杜萧寒细心地瞧见她这微妙的波动,伸手将她揽入怀:   “别去想那些事,你只要记得,有我!就够了!”   是啊!有他就够了!   冰若轻轻地闭上眼,距郁京城还得一段时间,就让她在这个温暖又安全的怀抱里睡一会儿吧!睡吧!到了家,还不知是不是“相见欢”呢!   瞧着怀中人的睡脸,杜萧寒的心中也是一阵起伏,冰若心里所想他怎能不知,只是,怕是得让她失望了。她那个爹爹啊!又骗这善良的女儿一场。   抬手轻挑车帘,看似随意地向四周及后面望去,隐隐约约的,一队队人马正跟他们保持着忽远忽近的距离,朝着相同的方向行进着。微扬了扬嘴角,秋展天哪!放着好好的日子你不过。连自己都决定放弃这仇恨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城门就在眼前了,走在前面的随从向着守门的卫士高叫道:   “快去告诉你们城主,就说他地女儿冰若公主到了!”   那卫士一听这话。立即转身快跑了开去。同时。也将他们地车马引入了城内。   冰若已经转醒。揉了揉惺忪地睡眼。瞧着窗外熟悉地街道。笑容再度展开。这座城。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上次出走。也只是在城外悄悄地看了看。如今就只身在这闹市当中。怎么能不让她高兴。   “寒。你看。那个包子铺!”又看到他们第一次相遇地那处地方。“以前还只是个小摊。现在已经建了一家铺子了。寒……”一转头。正对上杜萧寒盯盯儿看着她地双眼。“寒……哎呀你别看我。你看那里。还记不……”   “你真是那个胖嘟嘟地小丫头?”虽然早从她叫自己文越时就有所查觉。可还是不能相信。难不成命运真地会做出如此巧妙地安排?   见他仍是一副不相信地表情。冰若小嘴一扁。调皮地神色瞬间泛了上来。抬起他地左掌在眼前晃了晃:   “三角型地红痣。我这辈子再没见过第二颗!”   见她这样,杜萧寒的玩儿心也被感染得蠢蠢欲动,侧着头想了想,忽然伸手捏住她地脸:   “好有弹性哦!”   冰若也不示弱,立即抬手将他打开,撇嘴道:   “哼,原来也是个轻浮之人,是不是看我长的漂亮就想占点便宜……嗯……你娶我吧……哈哈!”   话没说完,两人已憋不住地大笑起来。完全没有顾及马车已经行及城主庄园门前。此时,秋展天及二夫人早已站在门外迎接,车还没等停下,就听见了自车内传出的阵阵笑声。   两人面面相觑,怎么这笑声里面……好像有秋冰若地声音?那丫头不是应该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可怜兮兮的么?   车帘一挑,高大冷峻的杜萧寒先自上面跳出,看也没看迎上来的人,一转身又将手探进车里,随后。一个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儿被他抱下车来。   二夫人眼睛都直了。是她看错了么?这美人儿……怎么瞅着像秋冰若?不等她回过神儿来,冰若款款而至。到了近前,微一俯身:   “爹爹!二娘!”冰若你可想死我们了!”二夫人终于反映过来,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想迎。   她这样的热情让冰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相处那么些年,她从来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更别说----二娘还正在挽起袖子为自己擦汗。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二娘么?   “哈哈!”好霸道地一声笑,秋展天迎向杜萧寒,双臂环胸,傲然开口:“贤婿,别来无恙啊!”   依旧是招牌似的冷笑,看向秋展天的眼里“飕”地闪过一丝不意察觉的杀气,却还是令秋展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再看过来时,这张脸上已挂了笑:   “岳父大人!”这称呼真让人恶心。   站在一旁的冰若似乎也觉空气中正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于是立即上前,从身后轻拉了下杜萧寒的衣角:   “爹爹,您好可好?女儿带回了好些礼物,要送给您和二娘,还有冰兰妹妹的。”   “好!好!”秋展天看着这个女人,再看看杜萧寒,她二人的关系怎么也不像当初探子回报时说地那么僵,反而像是极其融洽。“看来杜王爷待冰若不错,这样老夫就放心了,快,里面请!”   “我的女人,当然不能让她受半点的委屈,不但我不能,若是让我知道谁人胆敢对她不敬,我杜萧寒一个也不会放过!哼!”轻哼一声,看也没再看其它人,拥着冰若就向府内走去。   秋展天和二夫人跟在身后,皆在心里暗自咬牙,恨意更甚了!   借口一路舟车劳顿,杜萧寒进了府便一头扎进客房,餐点也由下人送至房内。秋展天并不拦着,在他看来,不与这杜萧寒周旋更好。这人身上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气魄,再加上宿仇,总让他有一丝惧意。反正也不是真的想与之修好,他爱怎样就怎样吧!想必也是不愿见到自己的。   另一边,冰若还没等跟着杜萧寒一齐进房间便被秋冰兰拉到了她的屋子里。   这个二妹从前从不曾与她这般热络的,甚至会亲自动手到她的房间里去搬好东西,直到她地屋子一贫如洗这才做罢。面对这突出其来地热情,冰若竟有些紧张,这些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她究竟该怎样去面对呀?   “姐姐!”   这甜甜地一声叫,让冰若好久才反映过来,愣了半天才明白是在叫自己。这恐怕是冰兰第一次这样叫吧!   “哎……哎!”真有些受宠若惊呢!   “姐姐,你嫁出去了那么久,冰兰好想你啊!”   “我……姐姐……也好想你!”还不习惯这称呼,以前她都是直接喊她秋冰若的。   “姐,你快跟我说说,杜萧寒对你好不好?”听探子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极差。   “好!当然好!”冰若一脸幸福至极的表情,看得冰兰甚是奇怪。   “他怎么能对你好……哦,不是,我是说,他难道不恨你吗?”该死的秋冰若真要是过得好,那她乞不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他……一开始是有恨的,可是后来……总之我们现在很幸福。”满足的表情怎么掩也掩不住,直狠得冰兰牙痒痒,却还得装做一副高兴的样子。   “那可真是要恭喜你呀!我们还都在担心你受委屈呢!”受委屈?不是担心,是巴望不得呢!任什么她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君平城如今是关外最富饶的一座城了,哼!“姐姐,你快坐,明天我就要出嫁了,你可得给我多讲讲做人妻子的都有些什么规矩……水灵,快给我冰若姐姐倒茶来!”   两人看似热络的聊了好一阵子,那叫水灵的丫头还特地端了碗桂圆链子羹----   “城主吩咐,要大公主喝了这碗羹,保佑您与姑爷早生贵子!”   冰若浅笑,爹爹何时也讲究起这些来了。   刚接了过来,那水灵又开了已经是凉过的了,温度适中,刚好可以入口,大公主您趁这工夫喝了吧,奴婢也好跟城主交差去!”   “哎!好!”乐呵呵地接过碗,一扬头,全都喝下了肚去。   这怕是爹爹第一次想着给自己好东西吃吧!冰若只顾着感动,却没瞧见那水灵正与秋冰兰用极快的速度交换了一个眼神。   次日,天刚蒙蒙亮,庄园里的所有人就都开始噼里啪啦地忙活起来,冰若也早早的就起了床,她答应妹妹今天要亲自搀送着她出阁的。   杜萧寒也不知去哪儿了,今早起来就没见他在屋里,问了一块儿从君平跟来的下人,他们说王爷跟将军有事要议。她也没理,男人么,总是很忙。   一路向冰兰的房间走去,也不知怎么了,早上醒来就觉得肚子有些痛,还总像是有些什么东西要向上涌似的,淡淡的带着点血惺的味道。   深深的做了个呼吸,勉强将这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今天是妹妹的大婚之日,总不好因为自己而扫了他人的兴致。 第三十章毒发时,恩怨终了   红袍着身,喜帕垂盖在头上,望着眼前这个盛装打扮的新娘,好像时间一下子又倒退了回去。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做了这样的打扮,只不过却没有人来迎亲,是郁京城的轿子亲自将她送往夫家的。   突觉一道炙热目光正盯盯儿地看着自己,眼一偏,竟是杜萧寒正在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心中一下子释然了,还求什么呢!都是过眼云烟了,人生,总不可能是十全十美吧!   出了府门,遥遥望去,只见远处正有一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大批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这城主庄园走来。   看来,爹爹是给冰兰挑了个好人家呢!单从这迎亲队全的架势便可看出,对方非富即贵。坐在马上那人身披红袍红花,周围还带着数匹彩礼。只是越走近了些冰若越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好,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出一丝不祥。而且那人……怎么竟觉得有一丝眼熟?   许是这种感觉令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发出了抖动,而这种异样冰若自己未曾觉出,被她搀着的秋冰兰可是有了察觉,当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身子也向她这边靠拢了一些。   冰若只当妹妹这是紧张,并未往心里头去,反而还搂了搂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别紧张,新郎就要到了!”说话间,那迎亲队伍越走越近,冰若的肚子更痛了,一层青紫色也泛上了她的嘴唇,只不过她自己看不到而已。腰不自觉地向下弯了弯,好像这样便可以缓解几分疼痛。   冰兰却在盖头里面偷偷地上扬了嘴角,“九度穿肠膏”,当真是妙药啊!放入那桂圆莲子羹中,无色无味,当时喝下不会有任何反映。但是九个时辰之后,先是腹痛,接着唇紫面白,然后七窃流血,最后吐血而亡!这便是“九度穿肠膏”的精髓所在。   此时,杜萧寒也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关切地向这边望来,却不敢走近。他知道,杜萧离必会冲着自己发难,离她远些也是出于一种保护……   “咻!”   一支冷箭自迎亲的队伍中直射过来!众人皆是一惊,全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开去。那箭,是射向杜萧寒的,可他却并不躲开,就在箭尖儿已近至一米处时,不知又从何处横插来的另一支箭准确地与之打在一起。随后,两箭一同落于地上。   人们倒吸一口冷气。为那第二支箭地精准。也为杜萧寒这份临危不乱地魄力。   冰若也呆了。顾不上身子地不适。急急地就想向他那边奔去。可是身子刚一动。却被妹妹一把又拽了回来----   “姐你要去哪儿?”   冰若也急了。大叫道:   “妹妹。你先别拉着我。你姐夫有事。我得过去看看!”   “哎呀姐姐!你别走嘛!兰儿会害怕地……”   这边两人正在拉扯着。坐在马背上的人忽然一下子窜起老高,身子也随即向前方直扑了过来!而这时,秋冰若也清楚地看到那新郎的真正面目----杜萧离!   后背“飕”地一下升起一股子凉气,肚痛更甚,头也有点晕了。怎么会这样?杜萧离是敌人,如今,他就在眼前,就要向自己的夫君行凶,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生病倒下?不行。她得站到相公的身边去!   努力地想要挣开妹妹的阻拦,却在一瞥间,瞧见杜萧寒也正在慌乱中向她狠命地摇着头,嘴也在一张一合。忽然间,她竟像是可以看得懂他发出地唇语,那说的是:   “不要过来!”   可是……   不待多想,那飞跃而起的身子已经落到杜萧寒的面前,随即,腰间的软剑一抽。一道寒光直射出去。   杜萧寒却不慌不忙。左躲右闪间,一直藏在袖口内的短刀也已脱鞘而出。兵器一在手。身形立即加快,两道人影迅速纠葛在一起,久久不分。站在周围的人也看傻了眼,这样精彩的打斗平日难见,竟让人看来忘记了自己究竟该为谁喝彩。终于一刀挥过,一团红影飞身而出,人一站定,脸上的一道血迹也流了下来。而杜萧寒这一边却是面不改色气不喘,就像刚刚地打斗他并未参与一样。他知道,只凭单打独斗,再来两个杜萧离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担心的是……   “冰若!”   一偏头,刚好看到冰若缓缓倒下,同时,一股一股地鲜血正从口中鱼贯而出。   “冰儿!”   再大喊一声,身形已经要向这边冲来。杜萧离可急了,伸手指着前方还在看热闹的众人高声大叫:   “你们还等什么呢?快上啊!”   这一叫,终于令大家回过神儿来,同时也立即有人上前阻挡了杜萧寒的去路。   “让开!”阴森森的两个字出口,令挡在前面的几人从心里往外的透出了一股寒意。   “我说让开!”又是一次重复。   挡着去路的人都没有动,却也没再有任何其它的动作。此刻,他们也在等秋展天和杜萧离的命令。   可是,命令没等到,却听见自人群外围突然爆发出震天地呐喊声,瞬间淹没了一切。   众人不解,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正有数不清的大队人马向这边冲杀过来。杜萧寒冷哼一声,毫无预兆地甩手一劈,挡在他身前的三个人还没来得及眨下眼睛,就在下一秒乖乖地倒在了地上。   再顾不上其它,那外围的喊杀声一起,便证明他君平城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让他们打去吧,此时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倒在地上的女子,才是最重要的。   “冰儿!”向前一跃,人便被他抱在怀里了。“冰儿……”流出的血已泛了黑色,杜萧寒心一惊,一道寒光直躲向那站在她身边的新娘。“秋冰兰!”   唰!   一把扯下那盖头,凤冠也连带着一齐掉在了地上。   “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你地郁京城已经完蛋了!解药!拿来!”他已经可以确定冰若这种反映是中毒,而她自到了这里就一直只与秋冰兰一人有过接触,这事,自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解药!”   “我……我没有!”本还打着如意算盘的秋冰兰此时也傻了,盖头一被揭开,她看到的竟是一场规模如此之大地战争。而且。很明显的,获胜的一方,决对不是自己的郁京城。   “给我解药!”见她神色迷茫,杜萧寒又是一声大喊。   这一喊,彻底将秋冰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低头看看命悬一线的冰若,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秋冰若!你死定了!”再看见杜萧寒,眼里竟泛起了一层雾气。“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可是我们两家是仇人啊!我这喜欢。也只能藏在心里。后来你娶了她,我知道那是爹爹为求和地筹码,可我还是很妒忌。我宁愿嫁过去地是我……哈!她就要死了!杜萧寒,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对她太好。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要!既然舍不得杀你,那也就只好杀了她……九度穿肠膏,是西域地毒药,跟本无药可解。杜萧寒,看着你的娇妻怎样死在你的面前吧!哈……呃!”   一声笑还留了一半在口中。突然,一截儿剑尖儿自她的身体里直穿了进来,就连杜萧寒也被这突出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再向后一瞅,那执剑之人竟是……秋展天?   “兰兰,爹爹……对……不起你!”这时杜萧寒才发现,原来秋展天的前胸也被人插了一把刀,看起来,是乱战所至。“兰兰,咱……郁京城……完了……爹……不能让你……被人欺负……”话还没说完,秋冰兰已经断了气去。尸体斜着倒了出去,而秋展天则是拼了最后地力气望向杜萧寒----“善待冰若!”   话毕,人也随之倒下。   用手掩住了冰若的眼,怕她见不得这骨肉至亲倒在面前的场面,不想,却听见气若游丝地声音悠悠传来:   “他们死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冰儿……别怪我,这场婚礼……”   “本就是一场阴谋!”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她怎能不知道呢!“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没了郁京城……也好。恩恩怨怨的,终于能了了……”   “冰儿。坚持一下,我们回家,我给你请最好的大夫……”说着,便要抱起她的身子离开。冰若却拼着一口气大叫道:   “不要!”紧着喘了喘,身内的气力越来越弱了,可是她还有好多话要说,面前这个她从小就爱着的男人,他们才刚刚过了几天幸福的日子,为什么老天爷要待她这样薄呢?   “寒……”能再这样叫着他,真好。   “冰儿,对不起,我曾经那样的伤害你!”   “不,别说,别说对不起……我从没怪过你呀!好感谢上天能够让我嫁进君平王府,能够让我成为你地妻。我自六岁起心里就有了你,这是我的……福份……”   气息越来越微弱,杜萧寒甚至能够感觉到生命的迹象正一点点的从她身内消失。   “不要!不要你死!”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此刻,他好害怕这个女人就此离开,他们还有一辈子没有过,还有好多路要一起走,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生离死别。   “寒……”叫了一声,又将头慢慢的转向秋展天和冰兰倒下的方向,“他们……终究是我的家人……求求你……将他们葬了吧!只要有一口薄棺就好,别丢在荒野,让野狗吃了去……”泪水已经不能自制,再怎么样,那还是她的爹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这只怕是世界上最为残忍的事了。   “我会地……厚葬!”是的,厚葬!就凭着秋展天最后一句“善待冰若”,他也得厚葬!   “寒哪……咳咳……寒……我怕是……不行了……”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任凭身边的刀光剑影不断地闪过,好像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人。“再娶个真正的王妃吧,一定要人好,待你更要好的……这样……我才放心……只是……别……别把我忘了……只要你能记住我……哪怕是用恨的方式也……好……”上。杜萧寒抱着她踉跄起身,随之仰天长啸!   这是命运的捉弄么?他杜萧寒究竟做了些什么竟要遭到这样的天谴?他的女人去了,他最爱地女人去了……   如今他已经攻占这郁京城,已经报了母亲与姐姐地深仇大恨,那么今后呢?他还剩下什么?   好像生命中一下子没了支撑,杜萧寒险些站立不住,在旁的将士上前来扶他,却又被一把推了开去。他得自己走,自己爬上马背,得把冰若带回去,君平才是他们真正地家!   “冰儿!”深深地看了看怀中的女人,怎么也不信这事实。“冰儿,咱回家去……回家去……” 第三十一章三年零十个月   三年后   “回家?”   一位看上去二十刚出头的女子正在草原上撒野,身着鹅黄色的长裙,手里还甩着一根马鞭,正不停地蹦啊跑啊的。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冷峻刚毅的男子正满脸无奈地一路跟着,还要时不时地提醒她小心一点儿,别摔着。   这丫头玩野了,本来说好到带她到这蒙古草原来玩上十天半月的就当散散心,可是如今已是一个多月了,她还是赖在这儿不走,还抢了他的马鞭偏要学骑马。   “寒!我们才刚来几天啊,怎么就说要回家!人家还没玩够嘛!”   “已经三十八天了!”杜萧寒提醒这精力超旺盛的女人,同时一个白眼也翻了起来。   是当初稀里糊涂地一通乱吃乱补给补过头了么?为什么这女人醒来之后就好像全身时时刻刻都精力十足的样子?爱玩、爱闹、爱吃、爱……对,就连做那事的时候,也都变得主动起来。   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手不受控制地又捏上她的脸蛋,往起一揪,肉肉的,手感好极好。   “讨厌!又捏人家!不理你了,我去赶羊!”一边说着一边朝不远处的羊群冲去,杜萧寒眼一闭,不忍看到羊群被她冲得七零八落的样子。   没错,这女人正是他挚爱的王妃----秋冰若!当年自郁京城回来,他本已神精涣散,心灰意冷。抱着她一路策马狂奔,却在一个小山坡处失足跌下马背。冰若的后脑刚好撞到了一处凸起的石头上,怎料这一撞,竟又自她的口中喷出一大口暗黑色的血来,随后,人也跟着咳了两声。   就是这两声咳。让杜萧寒已经变成死灰地心又重新燃烧起来。他知道她没死。不管怎样。只要人活着。就会有一线希望。于是重新将她抱回马上。这一次不再无意义地狂奔。而是带领着兵马有序地返回君平城。   说来也巧。刚回了府中。正遇到世交好友韩天前来拜访。这人家里祖传医术。精湛高明。却从不轻易行医。但凡被他所医之人。除去故友挚交。其它地。必要取走人家一样最珍爱地东西。就像五年前他行走至江南。当地首富得了不治之症。经他地手。不出三月人已无碍。可是韩天却要走了那户人全部地家当。那富豪也不含糊。金库钥匙朝他手中一扔。带着妻女远离尘嚣。隐居山林去了。而韩天则将那人家财散尽。方圆数十里地贫民都得到了或多或少地接济。   杜萧寒与他当然算做故友。韩天见这情况后二话不说。立即为冰若诊断伤势。瞧过之后。韩天遂将随身带着地一只小壶拿出。打开盖。让她一闻。冰若立即自痛苦地挣扎中安静下来。昏昏而睡。   “这只能起到镇定之用。若想解了她地毒。必需要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内找到一种草药---九尾草!”   “九尾草?”杜萧寒猛然一震。随手为冰若掩了掩锦被。“据说那九尾草是在西域生长地一种植物。百年一出。而且还是藏在深山里。想到得它……”   “容易!”   听他这话,杜萧寒也笑了,韩天既能这样说,那便说明那东西……   “你还真是好命。碰巧我刚自西域访友回来,这九尾草,正是我那好友送予我地礼物!”   于是当即吩咐了下人,将这草药用七成热的水浸泡两个时辰,然后捣烂,再放入锅中加三倍的清水煎煮一个时辰,送服即可!   按着他的说法如数照办,一日之后,冰若果然转醒。而杜萧寒也像是重新活过一样。整个儿人又重新注入了活力。   之后的日子。他几乎找遍了关内关外所有的上品佳药,只因韩天说的要好好的给冰若调养身子。   然而。数日之后,美中不足还是显露了出来----冰若没了记忆!   对于之前的事情她竟完全不记得,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曾经是一个城地公主,更不记得之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可是她却依然记得杜萧寒,知道他是她的丈夫,是她这一生最亲最亲地人。   韩天说发生这样的现象很正常,那九度穿肠膏的药性实在太阴毒,即便是有了解药,也没有把握完全医得好,若是想治她这失忆之症,非得另外再想办法。   话刚说到这儿,杜萧寒却猛地一扬手----   “哎!别想了,不治!忘了也好!”   韩天没再多话,这好友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长期被沉重的仇恨困扰着,即便自己不说,身为旁观者也看得出他的压抑。如今就像他说的,忘了也好!忘了,就能重新开始了。   “寒!快过来啊!你在想什么呢?”   追赶着羊群的人儿再度冲他高叫,杜萧寒迅速收回心神,举臂朝着她挥了挥,随后也狂奔了去。   无边的草原,是宁静地,也是诱人的。直扑向那正在欢欣雀跃的小女人,杜萧寒片刻不等,深深的一个吻便印了下去。   曾几何时,他固执地以为,这一生,只要只记得恨不去理会爱,便没有人奈何得了他。如今才明白,凡人终究是凡人,逃不过这命数的安排。   这两片温热的唇虽已尝过无数次,可是却每次都能让他瞬间无法自控。猛地将她横抱起来,冰若脸颊红红的,头不自觉地向他的怀里钻去。抱着她的人自她手中接过马鞭,飞身上马,待冰若再度睁开眼时,已然只身于帐内了……   “我要你!”   带着喘息地三个字在她的耳底幽幽地吐出,同时,温柔的大手也开始在她周身上下的游走。   “寒……”忍不住的一声娇喘,感觉到那指尖已经滑入她那女性最为幽密的地方。“寒……”   “我要你!冰儿……”   再无法继续等待,这女人总是可以将他的自制力减到最低。呼地起身,迅速地除去身上繁复的衣物,随即重新翻身,复压上了她柔软的娇躯,再以自己男性地坚挺用力地摩擦着。   “冰儿……叫我。叫我地名字!”   “寒……萧寒!”她也不再控制自己的感情,双手地回搂着他努力地向上微挺起身子,尖叫着接纳了全部地他……   十个月后   “啊……啊!”   珉芷轩内一阵阵声嘶力竭地叫喊,杜萧寒徘徊在门外几次都欲冲进去看个究竟,却总是被守在门口儿的丫环拦住!   “啊!”   里面又是一声喊,再也呆不住了。一把推开两个丫环:   “走开!让我进去!”   两个小丫环哪有他的力气大,眼瞅着王爷就要闯进去了,不由得急声道:   “不行啊王爷!您不能进去杜萧寒地手还未触到房门,刘婆便自里面推门而出:   “王爷!”一把拉住了他正欲冲进去的势头,“这是产房,男人怎么可以进去!这个时候您应该在外面耐心地等着,可别再添乱了!”   “我添乱?”杜萧寒怒吼,“这都快三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生?是不是你们请的接生婆不行?换一个吧!”   “那怎么行!”直性子的刘婆也不顾什么主仆身份。埋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儿还有时间换接生婆?王爷您稍安毋躁,这女人生孩子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再等等,再等等,啊!”话一说完,人也一闪身,再度进了屋内。   门刚关上,便听得杜萧寒在外狂吼着:   “都给我仔细着点,否则,本王定不轻饶!”   刘婆偷笑,冰若这大难不死。连带着王爷的性子也跟着转变了。这王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在阴郁的气氛下生存了这么多年,终于拨开乌云见晴天了。这下儿再添个小宝宝,就更是热闹了。   “痛……好痛了!我可不可以不生啊!”冰若求救似的问着产婆,这孩子足足折腾了她大半天,体力再好地人此时也没了能耐。只盼望着孩子赶紧出来,结束了她这痛苦吧!   “夫人,再咬咬牙,使劲儿,就快出来了!”产婆一边捋着她的肚子一边大叫。   “这孩子啊。一准儿的是个磨人精!”刘婆走了回来,心疼地为冰若擦了擦满额地汗。“夫人,要听产婆的话,用力啊!这个小东西是你跟王爷生命的延续,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把他生下来。”   “对!用力!用力!”   “啊!杜萧寒!我狠死你啦!”   正在门外不停地走来走去的杜萧寒突听得一声大喊,好像里面还有他的名字,赶紧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刚一凑近,里面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杜萧寒!你个该死的!为什么不是你来生!”   这女人叫什么呢?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生孩子很痛他当然知道。可也不能就因为痛而想到要他一个大男人来生孩子。   “救命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谁来救救我啊!”   “冰儿!”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冰儿你要挺住。为了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挺住!这次挺过去,下次就有经验了!”   “该天杀的!”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里面地叫骂声更大了,“下次……你敢再有下次我就死给你看……啊!疼!好疼啊!”   两人的对白惹得屋内屋外的一干人等皆是一阵闷笑,碍于王爷的面子又不感笑出声儿,众人怀疑,如果这小两口儿再这么说下去,他们统统都得被这笑憋出内伤来。   “哇----”   终于,一声清脆的哭喊破空传来,一屋子的人均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生了!   “哎哟!还是个男孩儿……我去禀报王爷,你们在这里照顾好王妃啊!”说着话儿,刘婆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口儿,打开门,早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 第三十二章尾声   “王爷,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   “生啦?”杜萧寒自心中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做爹爹了!对,这种感觉就是责任,从此以后,他不单单要对这座城负责,还要对他的子孙负责了。冰若……我该如何感激你呢!   “哎呀!刘婆!不好!快进来!……这怎么还有一个?”   产婆的叫喊吓了众人一跳,大家皆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刘婆只知道里面在叫她,一转身,又迅速地跑了回去。   “为什么还是这么痛,产婆,你们在干什么?孩子不是已经拿出去了吗?”有没有搞错,刚刚明明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了,可是她为什么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怎么还像是没生之前那样的痛,那样的不舒服?   产婆一开始听她大叫也傻眼了,折腾这么久,婴儿出世后,母体很容易引发大出血的。   急急地向她下身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产婆竟“噗哧”一声乐了出来,随后大叫道:   “哎呀!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又一把拽住刚赶进来的刘婆----“是双胞胎!”   “啊?”一听这话,躺在床上龇牙咧嘴的冰若又开始哇哇大叫起来----“杜萧寒啊!你也太狠了,弄出一个来还不行,居然背着我整出两个来……哎哟!疼死我了!”   两个?杜萧寒也呆住了,这女人居然能怀上双胞胎?天哪!还真是小看她了……不过也好!嘿嘿一笑,一次生俩,方便!   “夫人使劲儿啊!还有一个宝宝呢!您真棒……哎,出来了出来了!使劲儿!对!就这样!再加把力!----”   “哇!”   第二个婴儿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这下。冰若终于轻松了。对嘛!这才像生完了地感觉……好累哦!真地好累。想要睡一下……不行。她得看看孩子呀-   “把孩子……给我看看……”   产婆和刘婆两人一手一个。将孩子凑到了她地面前。   “夫人。您真棒!龙凤胎。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地啊!”这产婆真是羡慕死了冰若。听说王爷极宠爱她。这下。这份宠爱就更得加深了。   “好可爱哦!”两个肉乎乎的小家伙摆在面前,冰若终于有了做母亲的感觉。困意又袭上来了,连打了两个哈欠。眼皮已经不自主地往一块儿合了。   丫环扶着她躺下,刘婆也将自己手中的孩子交由丫环和产婆,自己则出去跟王爷抱喜。   产房的门一开,杜萧寒一把抓住正走出来的刘婆:   “夫人呢?孩子呢?安全吗?”   刘婆乐呵呵地笑着,大嗓门儿放开了道:   “王爷宽心!母子均安!而且,是龙凤胎呢!王爷!你一下子就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真是好福气……”   “冰儿!冰儿!”还不等刘婆说完,杜萧寒便急急地顺着门缝向里面喊了起来。   “哎,王爷!”刘婆忙拉着他,“夫人太累。已经睡下了。让她休息一会儿,产婆正在给宝贝们洗澡,您现在呀。最该做地事儿,就是赶快给少主们起个好名字!”   “念冰----过来!”秋冰若悠闲自在地半卧在躺椅上,唤着正在一旁玩耍的儿子杜念冰。   小家伙刚刚三岁不到,听到娘亲叫,便一晃一晃地走到近前,瘪着小嘴儿问道:   “娘亲,是要捶腿吗?”这一个时辰之内,娘亲已经让他给捶过三次了。   “聪明!”冰若指指自己的腿,“用力点。别跟没吃饭似的。”   “可是娘亲,你为什么不叫念若呢?她在房里睡了一个晌午了,是时候该起来了。”娘亲偏疼妹妹,真是不公平呢!   “她是妹妹,你这当哥哥的当然要让着点儿。”这小鬼,这么小就开始学会讨价还价了。   看着儿子胖胖的小手一下一下地砸在自己地腿上,冰若别提有多美了。这小子,长得跟杜萧寒简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就连翻个白眼的神态都是一模一样,真是有趣极了。想当初生他们时。杜萧寒为了两个名字,挤破脑袋想了整整七天,却还是没个结果。后来见冰若有了精神头儿可以下地活动了,这才灵光一现,指着她就道:   “有了!男孩儿就叫杜念冰,女孩儿就叫杜念若!”   还真是天才!冰若无奈之余又有着一点小小的感动,于是,这名字也就顺理成章的定下了。杜萧寒还是终日的忙,而她。现在最大的乐趣。便是欺负欺负这两个娃娃,捶个腿捏个背的。一天天不亦乐乎。   “夫人!”刘婆由远处小跑着奔了过来,一见这小娃娃又被当成捶腿工,不由得乍乍舌。“啧啧!孩子还真是得从小调教!”见冰若得意的神情,又说道:“夫人,王爷叫您到前厅去呢!有贵客到了!”   “有贵客?”有客人来就一定有热闹,一定此言,冰若一下直起身来,同时抬起地双腿将正在努力按摩的小鬼打了个正着。见念冰的小嘴嘟嘟着像是要哭,冰若急忙将他抱了起来。“哦哦,宝宝不哭,娘亲不是有意地啦!……哎呀不哭不哭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样的小气呀?走走走,娘带你去找爹爹!”   抱起儿子,随刘婆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刚走两步,又突然站住,一拉抓过刘婆:   “刘婆你帮我抱下念冰。念若还在房里睡着呢,我去把她也抱出来!”   说着便转身回房,刘婆急得大喊:   “夫人!让小姐睡吧!咱们过去就成了。”   “不行!念若长得那么可爱,我要抱出去炫一下啦!”   真是不知道王爷是不是有被虐倾向,这夫人自中毒失忆之后,性子变得也太多了吧!可偏生王爷却爱得不得了。看来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妙之,来一次不容易,多住几日吧!他们与我家那两个……哦不,三个活宝,一定是个伴儿。”看着妙之的一双儿女。杜萧寒不由得一阵偷笑,要是让他们四个小鬼再加上秋冰若凑到了一起去,那这王府……   “好可爱的小鬼哦!”   看吧!这念想儿刚一动,人说来她就来了。   到府的贵客正是自京城而来的妙之,说来也巧了,那年从君平返回京城。在走至一半的路程时,竟与一江湖侠士相互倾慕。两人当下便一同回了京,见了父亲后,这门亲事也就定下了。如今,她也是一双儿女的娘亲,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长得像两个白白胖胖地瓷娃娃。以至让刚一进了前厅的冰若喜欢得不得了。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呀?怎么长得这么可爱啊?”   嘿哟!这两个小娃娃还真与自己地宝贝们有得一拼呢,这长像,这眉眼。赞哪!   “哎?”一扭头,正看到盯着自己的妙之,“你是……”   妙之心中一动,她已得知冰若失忆的消息,如今见冰若指着自己看了半天,还以为她见到故人恢复了一些记忆。可是下一秒,冰若的话却让她的心凉了个彻底----   “你就是府中来的贵客吧!这两个孩子是你地吗?他们好可爱哦!”   杜萧寒无奈地笑笑,起身上前,一边一个将两个孩子抱起。念若还在不停地揉着惺忪的睡眼。念冰则好奇地看着地上站着的两个陌生的小宝宝。   “来,冰若!这是妙之,我们两家是世交,这次她特地跟夫婿一块儿来,算是探亲吧!”说着又指向一旁坐着的不大爱讲话的男子,“这是天景,她的相公。”   “妙之……”心中瞬间有某种东西一闪而过,却没让她太去留心。“这名字真好听!你看,我也有两个好可爱的宝宝。我带他们一起去府里转转好吗?”   “哦……好,好!”妙之连连点头答应,冰若随即冲着众人一笑,带着四个孩子出了厅去。   “大哥!”自那年解除了婚约,她与杜萧寒之间便以兄妹相称,“冰若姐这失忆症……”   “说是可以医得好!”杜萧寒应着,又坐回了椅子上。   “那为何拖到现在还不治呢?”妙之不解,明明是老熟人,可却又要重新认识一番。真的很别扭。   “你不觉得她现在很快乐吗?”   一席话。点醒了还在梦中之人。妙之深思之后认真地点点头,不自觉地抓住相公地手-   “以前刚认识冰若姐姐时。就从没见她笑过,第一面,是她被别人欺负到摔倒。那个时候地君平王府随处都被一种极其压抑气氛笼罩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打我一进了府来,就觉得心情都跟着爽朗起来。干活儿的下人们全都是脸上带着笑,还会时不时地高声交谈。大哥你也是,话多了,笑也多了。再看冰若姐,简直……是盼若两人呢!大哥----”深深地看向杜萧寒,“看来你的决定是对的!”   杜萧寒又是一笑,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他可一向都是很自信的。   “对了,大哥!”妙之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事,“那个……环儿……她还在府里吗?”直觉告诉她那人一定不在了,就凭着杜萧寒对冰若的这份情,他是不会允许再有其它人分享的。   “她?”杜萧寒轻哼了一声,“偷偷的跟着杜萧离一块儿潜进了郁京城,满心欢喜地以为会在那里将我至于死地。没想到,却是他们……无一生存!”   那场血战在江湖中已经被疯传,她们当然也已听说,而且作为当事人的挚交好友,她们比旁人更加感同身受。   “大哥,能见到你们这样……真好!”   是夜,好不容易将两个孩子分别哄睡,冰若将她们交给奶娘带了出去,这才爬上床榻紧紧地依偎在杜萧寒地身边。今天白天来的客人让她有一丝奇怪,男的还好些,那女人……怎么总像是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呢!   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杜萧寒轻轻地用指肚搌开了她微锁的眉头,笑笑问道:   “可爱的小娘子,在想些什么呢?”   听得夫君问,冰若干脆坐起身,可能是起得太急,一下子竟将肚兜的带子扯了开来。一小片布瞬间滑下,胸前的春意完美地展现出来。直看得杜萧寒热血沸腾,一把按下她的身子,紧紧地压住。   “你这是在色诱我呢!”戏谑地口气逗弄着她,冰若的脸也瞬间一片绯红。   “讨厌,占人家便宜……唔……”热唇已经覆了上来,冰若再无心思乱想其它。   罢了,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有时候总是会觉得某个人或是某处地方很熟悉。可是她知道自己曾经丢失过一段记忆……那记忆里,或许有着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但如今已经事过境迁,她有了夫君和孩子,就别再多求了吧!现在不是很幸福么?幸福就够了!   “唔……寒……”   一片柔情瞬间被淹没在亢奋之中。   “我爱你!”三个字终于自他的口中动情地吐出。   罢了……她只要这幸福,就让那记忆随着岁月,一同消失了吧!   全文完 第二卷   内容还在处理中,请稍后重第一章道士预言下的霉运娇娃   “师傅,我老婆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您给看看,是男是女啊?”   正说着话儿的男人是宁有财,矮矮的身子胖得圆滚滚,微黄的头发自然地卷曲着,一双眼睛正闪着企盼又混有贪婪的目光。可以看出,那眼睛本该是很大的,但许是因太胖,竟被脸上鼓鼓的肥肉挤得只剩下弯弯的一条儿。   打从结婚那天起宁有财就巴望着老婆能给自己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等啊盼啊,老婆的肚子总算在他四十六岁这一年渐渐的鼓了起来。望儿心切的宁有财请来了一个道士看胎气。老婆劝了无数次,可是宁有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说什么也不信医院,只信那些江湖术人。   这道士道也算是仔细,前前后后将宁有财的老婆端详了多遍,又问了生辰八字,之后竟摇摇头,说道:   “是男是女暂且不论,这孩子……命里带着霉运哪!”   一句话,说得夫妇两人脑子瞬间“嗡”地一声,还是宁有财最先反映过来,抓着那道士急急地问:   “师傅,你说什么?霉运?我的儿子怎么会是霉运?”   “哎!”道士抽回手臂,冲着宁有财叹了口气:“什么儿子啊!分明是个丫头!这丫头命里带霉带灾,而且但凡日后与她亲近之人都避免不了意外之祸,轻则破财,重者降灾!除非……找到至阳之人,方才克得住她!”   “丫头?”宁有财大叫一声,什么霉运不霉运的也都不理,只记住了人家说老婆怀的是丫头,这就不乐意了。“好你个婆娘,怎么这么不争气?二十多年肚子都不鼓,好不容易怀上了,居然是个丫头?----做掉!”   “做掉?”这女人也不简单,挺着大肚子照着宁有财的脸就是一个巴掌----“是男是女还得看你播的是什么种,都八个月了。你让我做掉?我看你是成心想要我的命!”   宁小秋还是在两个月后来到了这个世界!对,宁小秋!因为生在秋天,宁有财想都没想,就起了这个名字。一个丫头片子,有个名儿叫就不错了,也不能给他传宗接代。可怜他宁有财,这辈子怕是没有抱儿子的命了。   也不知是那道士地预言真地准。还是赶巧了。明明胎位正常医生都说可以顺产地母亲却在生她地时候因难产而去世。于是宁小秋在刚一出生就被父亲认准是带着晦气。直到医生将婴孩儿交到自己手中。看着这个还在哇哇啼哭地婴儿。宁有财地一张脸苦到了极点----   “丫头片子。哼!赔钱货!”   孩子出生和老婆去世并没有给宁有财地生活带来任何本质上地改变。依旧是每天准时准点儿地守在牌桌儿上。钱包一揣、烟卷儿一叼、二郎腿一翘。孩子自交给保姆带着。不到天黑。赌局是不会散地。   与以往不同地是。从前他宁有财虽说好赌。但是一直以来手气不错。不但不常输。而且每月还能靠此补贴些家用。可自打女儿宁小秋出生以后。说也怪了。不但再没赢过。反而越输越多越输越大。最开始地几个月最多只是一分钱拿不回来。可是不出半年。不但再也无法以此维持生计。家里存折上地数字也开始逐渐缩小。宁有财将这一切全都归罪于宁小秋身上。那道士地话一遍一遍地在他脑中回响起----霉运!破财!……难不成他这辈子地财路就这样被这丫头断送了?   宁小秋长到三岁。胖嘟嘟地人见人爱。第一次搬得动一只塑料椅子。晃晃悠悠地走到父亲见前。小嘴儿一咧。乖乖地喊着:   “爸爸坐。爸爸坐!”   结果,扑面而来的是宁有财狠毒有力的一脚,椅子瞬间折成两截----   “滚远点儿!赔钱的东西!再不赢,老子早晚把你给卖了!”   终于,在小秋年满二十周岁时,父亲宁有财含着虚伪眼泪将一笔钱递给了她?----   “孩子啊!不是爸不要你,你看看,打你出生那天起,咱们家就越来越穷。房子也越住越小。就连家用电器都越来越少……你就是这破财地命,别再拖累爸了。拿上这些钱,自己去闯一闯,不是说如果遇上至阳之人,就可以克住你这霉运嘛!快点出去找找,啊!”最好从此断关系,养了她二十年,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是亲爸么?   这是宁小秋听过这番话后的第一反映,她还没听说哪家做父母的这样地嫌弃自己的子女。霉运!霉运!打从她记事起就听爸爸没完没了地唠叨那个臭道士的话。小秋甩甩头,什么霉运,还不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儿。哼----   “收好你的钱吧!我这就走,从此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狠狠的一句话扔下,一转头,却是满眼泪水。   这个嗜赌如命的父亲没把自己给卖了她就应该千恩万谢了吧?怕是在他的眼里,能够看到的就只有钱,哦,不对,还有儿子!   可惜她是个女孩儿,担负不了传宗接代的重任,而且早晚是泼出去地水,那就让她这水早一点儿流走吧!   如果那道士所言属实,那么,自己真的应该离开,给父亲一个幸福的晚年,如果这就是他要的幸福,那么,她认了。如果有一天,父亲老了,想她了,那她一定还会回来。即使是从三岁那年就知道爸爸对自己的厌烦,可是,终究抵不过血亲之缘,他生了她,她就要为他养老!一张全国地图被展开贴在墙上,小秋拿起一只玩具飞镖,闭上眼,对着那地图就扔了过去-   “忠安!好,就是这里!”   随身的几件衣服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旅行包,再上了自己这十几年来一点小小的积蓄,小秋就这样被“赶”出了家门。   也好,尝一尝自立门户的滋味,她宁小秋可不是这样轻易就被打败地。太阳不是每天都会重新升起嘛!那么,宁小秋,振作起来,好好加油!   五月的天空是一片清清亮亮的蓝,在太阳的照耀下,那片蓝明亮而耀眼。几片云朵在天际悠闲地飘荡着,像是有些懒洋洋,却又极舒适。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惹得小秋一阵心旷神怡。   脚下不由自主地半走半跳着,心里洋溢著一种属于青春的、像这天空一样清澈的喜悦。这喜悦的情绪很难理解,是生长在被抛弃之后的一种情绪,代表着一种新生!   于是,走进登机口地那一刻,宁小秋在心里默默地说:   “别了,我地家乡……” 第二章霉运又作祟   忠安有一座标志性的建筑,那便是陆氏财团名下一幢88层的摩天大楼。   大厦顶层,陆文风正在为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而满腔怒气。这门亲事还是爷爷定下的,只因那女孩儿的父亲曾在一次登山旅行中救过他老人家一命,他便感动得在得知人家有一个三岁的女娃时,当即便为自己那刚满十岁的爱孙----也就是他陆文风定下了这门亲事。   如今他已得到消息,那女孩将在两日后来到这里,带着爷爷当年留下的信物----一条红宝石项链----与他完婚。   “可恶!”一拳挥向落地窗。   他陆文风居然要接受这种近似于胡闹般的安排?   望着窗外的世界,88层的高度足够他将这半个城市尽收眼底。陆氏财团,在全球范围内坐拥1家发电厂、4家电信公司、9家油轮、21家奢侈品商行,51家全球连锁五星级饭店,2387家连锁超市……他,陆文风,中法混血儿,母亲是一位美丽至极的法国女子。怎奈,在他九岁那年因飞机失事,父母双亡。六年前,他接过了爷爷的总裁之位,在短短六年之内,这陆氏财团在上述辉煌上,又添加了5家航空公司、12家证券商行、50家医院、120家货运公司。而爷爷,自退位让贤之后,便当真地过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悠闲生活。在他看来,除了宝贝孙儿的婚事外,他可是什么都不需要关心了。   如今,陆氏集团究竟有多少财富,他陆文风究竟身价几何,谁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在每年一些无聊人士鼓捣出的全球富豪排名中,陆文风都是名列第一。   不过,对这些,陆文风却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那个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有五年的女子。   那是他一生的挚爱,五年前在一场车祸中成了植物人,而开车的人,正是他。   世界上最好的医院、最好地医生,还有他----这个她最爱的人,都无法将她唤醒。五年了。对她,除了刻骨铭心的爱,还有的,就是一份深深的愧疚……   这是宁小秋第一次搭乘飞机,忍不住好奇的不时向窗外望去。   “天哪!我飞了……这么高……楼房好小哦……什么都看不见了……咦。云好近……”   噗哧!   正在感慨地小秋突然听到一声笑。猛地一回头。凶巴巴地双眼还带着怒气。却看见发出笑声地是一位漂亮女孩儿。浓密柔顺地黑发随意地散在肩头。长长地睫毛与那频频闪动着地大眼晴极完美地搭在一起。只一笑。竟能让人心境舒畅。像是喝到了蜜汁甘泉一样。再瞧自己。傻啦巴叽地带着个鸭舌帽。都快把半张脸遮去了。还有些胖嘟嘟地婴儿肥。不笑还好。只要笑一下。两眼就会立即眯成一条小缝儿。虽然很多人都说她这笑可爱得足以迷死人。但她还是喜欢这种大眼睛地女孩   “你笑什么?”话是这么问。可是怒意早已经没有了。面对美女。任谁都没法儿再生气地。哪怕同为女人。   “你是第一次搭飞机吧?”这女孩儿真有趣儿。打上了飞机就瞧哪儿都新鲜。空姐地饮料就已经被她要过三次了。   “嗯!”小秋点头承认。“我从来没坐过飞机。感觉好新鲜哦!”   “怕不怕?”   “怕?”小秋一愣,“怕什么?不怕啊?”   “你好棒!”女孩儿由衷地道,“第一次飞得这么高都不会怕。比我强多了。”   “你会怕啊?”   力地点点头,再用手拍拍胸口,“我第一次搭飞机,吓得都不敢睁眼呢!就一直抓着爸妈的手,不住地哆嗦。”   小秋被她夸张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可是笑着笑着,鼻子却又有些发酸。多好,有父母陪着……   “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什么?”听女孩儿这话,小秋一时没回过神儿来。   “我是说。可惜我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啊……”怎么会这样?引出人家地伤心事了。真是罪过。   “没关系啦!”女孩儿到是爽快,“他们已经过世好多年了。没关系……对了,我叫何子珊,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宁小秋,以后我就落脚忠安了,你呢?”好希望子珊也是忠安人,不管怎么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有个熟人比较好。   “你要落脚忠安?”子珊掩不住的惊喜,“太好了,我也是要去忠安呢,我的未婚夫在那里,我要去与他完婚!”   子珊一脸幸福的表情让小秋羡慕到爆,瞧瞧,人家都有未婚夫了,到忠安是要去过甜甜蜜蜜的日子,哪像自己,跟逃难差不多。   “你瞧----”正想着,子珊拉了拉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这是我与夫婚夫定婚的信物,这颗红宝石据说世界顶级设计师的作品,全球只有这一颗。”   小秋早就留意到她颈上地那颗宝石,那种耀眼的红让人过目不忘,再听了她这一说,更是瞧得口水都差一点流下来。   见她喜欢,子珊到也大方,自顾地将项链摘了下来,塞到小秋的手里----   “给,借你戴一下试试看。”   “我可以吗?”握着手中的项链,见子珊正冲着她拼命地点头,这才确信自己真的可以有机会将这样名贵的珠宝戴在身上。虽说只是借一试试,可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她兴奋到心跳加速了。   颤抖着双手将那项链绕至脖后,小小的锁让她费了好大的力才可以扣得上。一枚全球独一无二的红宝石就这样戴在颈上了。   “子珊,好不好看?”   “哇!”子珊发出了一声由衷地惊叹,“小秋,这宝石你戴着……好漂亮!”她是说真的,宁小秋长得白白嫩嫩,神态间还带着一丝俏皮,再配上一枚宝石,当真是徘徊在成熟与青涩之间,那种感觉,是任何人也装不来的。“小秋,等一下,我包包里有镜子,找出来给你照照,你真的好漂……呃……”   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自子珊的喉咙里发出的,双手也刚碰到背包上便即刻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不住的咳喘----   “呼----呼----秋----”   “子珊,你怎么啦?”小秋也慌了,她怎么喘得这样厉害,“子珊,你别吓我,到底是怎么了?子珊----”   任她怎样叫,子珊都只是喘个不停,邻座地人和乘务人员也被这边地骚乱吸引了来。子珊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弱,却也更加急促。   “啊!”   随着众人地一声叫,大家都跌回了座位,飞机开始了一阵颠簸,广播也适时地响起:   “前方遇气流,飞机正在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   气流?小秋急出了一身冷汗,子珊怎么办?   抱着正在揪着脖子喘个不停的子珊,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难不成……   “她这是哮喘病发了,快看她包里有没急救药!”   也不知是谁冲着她这边大叫了一声,小秋赶紧在子珊的包里翻找,可惜,连个药的影子都没看到。   “求求你们,谁来救救她……”   飞机终于落地,子珊却没能捱到这一刻。   看着机务人员从自己怀里接过子珊,小秋又一次想到了关于自己命运的那个传说。难道是真的么?刚刚认识的朋友,只因借给了自己一条项链,就……   项链?   对了!顺手向颈上一摸,这才想起子珊的项链还在自己身上。可是,现在想还也没处儿还了,她没有父母……除非找到她的未婚夫!可是要到哪里去找呢?子珊甚至都没有说过一点关于那未婚夫的消息。   算了,用力地甩甩头,航空公司在处理子珊的后事,她也插不上手,在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之后,大步离开机场。与子珊的相识就像是一场梦,如果不是有这条项链在,她甚至有些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实地存在过。   轻轻地将那链子摘下来放到包包里,这是人家的东西,可得保管好了。 第三章初来乍到   百无聊赖地走在忠安的大街,当务之急,还是要替自己想一想该怎么样在这城市生存下去。既要生存,那总得先找个住处,还需要一份工作。捏了捏本就不鼓的钱包,这点钱,除去押金,最后只够支付两个月的房租,如果不能尽快的找到一份工作,她今后的日子恐怕会过得很惨。   打定了主意,宁小秋决定一扫阴云,用良好的心态来面对独自一人的新生活。深吸一口气,大跨步地向一个报刊亭走去,不多时,一张当地最新的报纸便拿在了手中。   “陆氏财团!……哇,听起来好有魄力的样子……有招好多职位哦!”报纸一展开,陆氏财团的巨副招聘广告便现在了眼前,小秋微张着嘴看着报纸上的介绍,图片上那气派的大厦令她羡慕不已。“能在这个地方工作一定好神气,办公场定是舒服极了。好!就是这里,向着新生活----出发!”   一声大喊,双手也随之举过头顶,颇有一种前进的味道。而这一幕,刚好被经过这儿的陆文风看在眼里。   呵   这画面让他一下子笑了出来,这女孩让他想到了新生的太阳,有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呵,朝气蓬勃,这个词已经好久没有在他的脑中出现了,在他的生活里,不存在朝气!   汽车行驶如风,开车的人是得力助手兼好友凯齐,此刻见陆文风居然在嘴角扬起了一丝轻松的笑,凯齐简直怀疑是自己眼睛花了,这样的笑容自成年以后就没见他发出过。刚刚在他发笑的一瞬间,凯齐眼尖地顺着陆文风的眼神看去,原来令他发笑的源头是一个小女孩儿。无奈地摇头轻叹,看来老话儿说的没错,真是一物降一物,向来以冷峻著称的陆文风竟被大马路上的一个陌生女孩儿给破了戒。   “电话响了!”   陆文风地一句话令凯齐一下子回过神儿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已经响了好久。幸幸地接起来。回复了一脸的严肃。   陆文风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刚刚自己那不自觉的笑一定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算了,看去就看去了,他是真地好久没有发出这种无缘无故的笑,以致于面部神经都跟着有些不自在。   “方怡回来了!”凯齐放下电话。将车子行致路边停下。“她说……要你去接……”   一番话说得很是慎重。可陆文风却分明地从他地眼里看到了一丝期盼。是希望他去接吗?当然不。想去地。怕正是他周凯齐吧!   方怡……陆文风轻轻地闭上了眼。那丫头从小跟着他和凯齐一块儿玩到大。她地心思自己怎能不知。只可惜。爱情这东西是勉强不来地。在他明确地拒绝过她之后。方怡竟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出色。配不起陆文风。于是只身投入演艺圈。终于得到国际影坛地认可拿到了影后地桂冠。也终于在出国近五年之后首度回来。   “把我送回公司。然后你去接她!”一句话扔出。不带任何表情。同时。手也向前一扬。示意凯齐开车。   凯齐微皱了皱眉。一句话抛了。言语间竟带着些为方怡打抱不平地意味----   “怎么。你不去?”   陆文风懒得理,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恼中又现出刚刚那女孩儿灿烂地笑。   “好歹咱们也是打小儿一块儿长大的朋友,你不至于……”   “把这机会留给你,不好么?”   只一句话,便将凯齐堵得再没了言语,直到车已行至陆氏财团,这才又道:   “我去接,下午就不回公司了,有事打电话!”   陆氏财团很好找,宁小秋跳上出租车只一说。司机便连连点头,毕竟这里是全忠安最高最气派的一幢大厦,若是谁不知道,那才会被人当成怪物一样看。   找到陆氏财团很容易,可是进了大厦地门,宁小秋可就懵了。   天哪!这里怎么可以这样大,她到底该往哪边走?   问过了前厅的接待小妹,被告知坐电梯上15楼就可以到人力资源部,面试是在那里进行的。   好吧!电梯!   可是……电梯在哪?   吼!她怎么能这样的笨!   郁闷地敲敲自己的头。正准备再就这个白痴问题跟人家打听一下。却正见一个身穿笔挺西装,棱角分明又貌似有着一丝异国血统的男子正匆匆地走了进来。   “耶!”不由得一声低唤。这人一定是要上楼去的,只要跟上他,就可以找到电梯了。   心里暗赞了自己一声聪明,随后也加紧脚步跟在那男人的后面。   这种拙劣的跟踪早已经被陆文风察觉出,不,应该是说打他一进大厦便留意到了宁小秋。他也正奇怪,这不是刚刚路上见到地那个女孩么?怎么这会儿又到了自己的公司来?见她开始时不断地四处张望,现在又悄悄地跟着自己,陆文风又是一阵闷笑。一定是找不到电梯了,这大厦在设计之初就有意将电梯间藏在了一个转角处,目地是不希望来此公干的人一进门就看到一张张焦急等待的面孔,同时也为还这奢华的前厅一个安宁的环境。一般若是很一次来这儿的人,都会与接持文员打听,可这丫头居然选择跟在自己身后,难不成是想跟自己共乘一部电梯?   果然,陆文风前脚刚踏入电梯门,宁小秋那有些肉肉的身子也紧跟着挤了进来。   “哎,借过借过,往里面站一点!”边说着,边将陆文风向里面推了推,然后抬手擦擦额上的汗,自顾地说道:“好好地一间大厦怎么就只有这一部电梯?盖楼的人太小气了。”   咳!   忍不住地一下咳,陆文风险些没被这话给呛到!有没有搞错,是她自己找不到,又不跟别人问,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他的专用梯好不好?他都还没赶她出去,这丫头居然如此大放厥词!一部?倘若这大厦真就只有一部电梯,那现在就不会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了。   “这电梯不是你可以乘的!”陆文风存心逗她,这个女孩儿不高不矮,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白白净净,身材嘛……有点肉多,不过摸上去手感一定会很好……等等,陆文风一个白眼翻起,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用有这种怪念头?再一眼撇去,正看到宁小秋手中握着的报纸,招聘的版面明显地露在了外面。于是,嘴边又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坏笑。   “什么叫电梯不是我可以乘的?”陆文风地话让宁小秋极为不解,“电梯还分人吗?”这人看上去长着一副讨人喜欢地面孔,没想到说出来的话这么讨人厌。   “电梯当然分人!“分什么人?哪类人?”小秋指着电梯大门不客气地道:“这大厦这么高,还就只有这一部电梯,如果它还分人地话,那岂不是有好多人要爬楼梯喽?”   话讲得还蛮有道理,可是-   “谁告诉你这大厦只有一部电梯的?”这丫头道还真是够灵牙利齿。   “呃……”小秋语塞,暗骂自己一声白痴,都知道这楼这样的高,别说一部,有十部电梯都不过份嘛!“我不管----”干脆来硬的,“反正我已经坐上来了,你也别想赶我下去,我……”伸手想去按下楼层的数字钮,手刚抬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刚刚那个接待小妹说的人和资源部是在几楼。   “来应聘?”陆文风老神在在的道,“十五楼!”   “哦!对!”用力一拍自己的头,真是有够笨的。“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刚才犯下的错,我可是很记仇的,你刚才那种态度……”一边不依不扰的说话,一边寻找着按上了标有15号的健,手也随之按了上去。“嗯?”鼓捣了好半天,却怎么也不见那个15号亮起来。“哎?这电梯出故障了吗?怎么回事?”   见15楼的健子怎么也按不下去宁小秋真的急了,转过头去冲着刚刚还在发狠批评的陆文风,张口便道:   “哎,怎么回事啊?难道这电梯不停15楼吗?”   陆文风不怒反笑,指着楼层灯唯一亮着的88号悠闲地说:   “瞧见没有----这梯子只停88层,所以我说,你是不可以乘的。”反正上到88层还得一段时间,这丫头刚好可以当个开心果消遣一下。   “啊?”宁小秋的反映大大超出了陆文风的想像,竟像是遇到了大难一样,猛地向上一窜,随后又转过身拼命地拍打着电梯的门,并伴着悲惨的大叫:“啊!!停下!停下!我要到1楼!啊啊啊!”   三下重击,终于,电梯如愿以偿地停住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黑暗。   “该死!”这回换到陆文风生气了,“你是不是没有坐过电梯呀?怎么能在这里做这样的动作?”   宁小秋先是一愣,再接着便是一声尖叫----   “啊!” 第四章电梯惊魂   陆文风在黑暗中举起双手,幸好这一片漆黑让人目不能视,不然任谁看到他这高举双手做投降状的模样都会惊掉下巴。他可是陆氏财团的总裁啊!如今竟对着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投了降。不过,这一切也令陆文风暗暗吃惊,这样的举动真是他做出来的吗?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场面,他不是应该发火或是不理不采才对吗?为什么今天这样反常?   “你不要过来哦!我会防身术,再走近一步,我就……我就……不客气了!”憋了好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话,陆文风再次呛水。   “我一动都没动好不好?”真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了。“这一部是专梯,直达8层的。”这下她该懂了吧?   “什么是专梯?”   算他没说!陆文风真怀疑自己若是再跟他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一定会被暗笑憋成内伤。   “哎呀逗你的啦!”宁小秋渐渐的放松了警惕,“专梯嘛!原来是直达顶层的,早知道就不乱按了……唉!”一声长叹,这该不会又是自己的命运作祟吧?   听她叹气,陆文风奇怪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她也会叹气?   “你怎么了?”试探性地一声问。   “走开!”不出所料地迎来一阵大喝:“都是你啦,扫把星!我今天出门怎么就没看看黄历,遇到你这个倒霉鬼,连坐个电梯都会出意外。呜呜呜……”说着说着,竟传出了哭腔。不管了,先懒定他再说,从小到大,什么倒霉的事都要怪自己,现在趁着还没人知道她的恶运,先下手为强吧!   这回陆文风真的着急了,连忙摸索着寻到她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   “哎!你怎么哭啦?”   “呜呜呜……我能不哭嘛!你知不知道我多需要这份工作。如果没有工作。我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没有房子住。你害得我就快要流落街头了!”   什么?陆文风一时没缓过神儿来。这罪名安地也太大了吧?流落街头。这也要算在自己地头上?   “你不是本市人?”看来她是一个人到了这里。   “哼。是本市人谁还着急找工作找房子啊?”   “那你要应聘什么职位?”让他做一回好人吧!总不能让人家流落街头不是   “什么职位?”宁小秋一阵茫然。“还要自己选职位?”   他真要晕了!以至于不得不用手扶住四壁,这丫头是外星人么?   像是感到了他的诧异,宁小秋竟好心地解释起来----   “你别奇怪,我从来也没有工作过,如今只身一人在外乡,当真什么都不懂的。”   好!算他倒霉!不过----前厅的接待小妹……你愿不愿做?”也只有将她安排在那里,才能保证每天都在这幢大厦里面看到她。这样一个开心果儿,或许,会给陆氏带来新地气息呢!   “接待小妹?”小秋一愣。“就是像一楼前厅的那个女孩儿那样接待来客、接听电话?”听起来自己到是可以做得来的。   “嗯!没错!”   “那工资多少?”这才是最关健的。   “你要多少?”很少有人这样直接地问起工资的。   “怎么样也要够付每月的房租,然后再有点零花钱……哎?”小秋突然反映过来,在黑暗中寻找着陆文风说话地方向,“你问这些干嘛?难不成你能让我顺利应聘进这家公司?”   陆文风暗自笑笑,随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等我打个电话,不出五分钟,你就可以来这家公司上班了!”   果然,一通电话过去,维修人员很快赶到。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宁小秋的耳朵“轰”地一声被扑面而来的声音震翻-   “陆先生!您受惊了!”   六个人,对着门里,统一的九十度大鞠躬!   再看向自己身后,那男子已经换上了一副冷得可以冻死人的表情----   “这部梯子需要大检修!”   “是,陆先生!”随后让出道路,让她们走了出来。   “送这位小姐去人力资源,直接办入职手续,职务是----接待文员。人资那边若有疑问。直接来找我!”   话毕,一刻不停地大步向拐角走去,宁小秋当然看不到陆文风已经掩示不住的笑意,正奇怪地挠头,旁边的一人便已向她开   “小姑娘,我们做另一部电梯,我带你去人力资源,请随我来!”   “哦!”小秋快步跟上,直到走过了一条长廊才发现。原来这大厦竟有近二十部的电梯。她也太笨了。   对喽,刚刚那人……他们叫他陆先生。看起来又极尊敬地样子,他还能让自己直接去办入职手续,那……对了!抬手一个响指,他一定是人事部的经理啦,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权力!真是出门遇贵人啊!看来,在这家公司地开端很不错呢!   驶入机场外的林荫大道,凯齐将汽车的速度减慢,再摇下了车窗,霎时,一阵植物的清香伴着微风徐徐飘来。   方怡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微吐出,伸手向窗外,让指尖触及到垂下的叶子。这动作,令凯齐不由得暗赞一声:好美!   “为什么不是文风哥来接我?”   像是随意的一问,浓浓的酸意却已自言语中流露了出来。   她出国五年,从一个三流小演员熬到了今天,就盼着回国后那个自己从小就喜欢的文风哥能够改变心意从而接受她。怎想到,人家居然连接都没有亲自来接。虽说凯齐也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好友,可又怎么能比得上爱人。   “他还爱着那个躺在医院里地植物人吗?”方怡的目光一直盯住前方,话里充满了委屈。“难不成从小到大的感情,真的抵不过那个女人?”   “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在风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然,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那个躺在医院的女人是陆文风心中的隐痛,平日在他面前,任何人连提都不敢提,若是方怡真的敢在陆文风面前如此说……凯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事可不是闹着玩儿地。   想是方怡也知其轻重,却仍是轻哼了一声,不屑道:   “想不到,他还挺专一的。”随之又补了一句----“我喜欢!”   凯齐摇摇头,知她只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也不与之计较,方向盘一打,随口问:   “以前的房子最好先派人收拾一下,我先送你去酒店。”   “不要!”一声娇喝,“先不要去酒店。”   凯齐不解地看着她----   “那你要去哪里?或者……先吃饭?”   “先去看看陆爷爷听她如此说,凯齐略想了想,点点头:   “好吧!”随即将车子朝陆家别墅驶去。   他们是陆爷爷看着长大的,方怡这时提出要先去探望老人家,他到是真的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了,晚上帮我约文风哥一起吃饭……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瞧着方怡探问的架势,凯齐无奈,只得叹声道:   “不过份!但是……有问题。”   方怡剑眉一立,伸手从脸上除去了大大的黑超,眼早已瞪得溜圆。   “你说什么?我们从小到大地情份,如今居然连一起吃个饭都成了问题?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让你们这样讨厌!”   “方怡!”凯齐索性将车子停靠路边,再将车窗关紧,直到车内环境已达到最大限度地安静,方才再次开口----“今天是周末,风会雷打不动的陪在医院里,别说是你,就算是有天大地事情,也改变不了。”他就曾见陆文风因这而放弃一个100亿的合约。“再有……”紧紧地盯着方怡的眼睛,凯齐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有些伤心。“有一门亲事,陆爷爷早在多年之前就为风定下的,人家……那女孩最近这几天就要过来,与风定婚了!”   一席话毕,凯齐都没有勇气再去看方怡那近乎绝望的眼,她喜欢陆文风,他们从小就知道,只可惜,妹有情,郎无意。   “这事儿……当真?”方怡的声音颤颤的。   “老爷子定下的事,怎还能有假!” 第五章昂贵的医院奇怪的病人   高高兴兴地在人事部办好了入职手续,公司统一派发的制服也拿在了手中,小秋不由得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加油”!   看来,好的生活就要从这里起航了。   重新回到一楼前厅,这一回儿,她将前厅的情况仔仔细细地看查了一遍。电梯、候客室、茶水吧、卫生间,所有设施的位置都已牢牢记在心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一个目标----接待小妹!   下班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小秋要明天正式开工,见与自己同岗同位的美女已经开始收拾包包准备离开,小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朝着她的肩猛地一拍----   “美女!”   一声喊,那女孩手微微一颤,已经拿在手里的包包“啪”地掉在了地上。   小秋笑嘻嘻地拾起,再递到她手中,将自己刚刚领到的工装拿在面前晃了晃:   “瞧,我们以后就是同事喽!从明天起,我就要跟你一块儿站在这里上班啦!我叫宁小秋,你呢?”   一口气说完好长的话,那女孩直接不客气地替她大喘了一下,再看看手表,指针已经到了五点三十分,于是拍拍胸口:   “吓死我了,还以为提前收拾包包又被逮到。我叫江美媛啦!”   “被逮到会怎样?扣工资吗?”小秋一脸紧张,如果这公司有扣工资的处罚,那她可千万都要打听好喽。   “要是扣工资就好了。”美媛边说着边拉起小秋朝外走去。“下班了。别在这儿呆着。咱边走边说……我跟你说。做接待文员规矩很多地。工装要整洁、不准偷吃零食、不准无故离岗、下班时间没到不准提前收拾个人物品、不准……”   “等等!”宁小秋一把拉住美媛。“你先说。如果犯错。会怎样?”   美媛深吸口气。面色略有悲哀地说:   “会----被罚扫厕所!”   “呼!”小秋长出了口气。神情也没有刚刚那样紧张了。“我当多大个事儿。罚扫厕所。还好啦。只要不是扣工资。”   “天哪!”美媛夸张地大叫。“我可是宁愿被扣工资---哎!我地包包!”   说话间,瘦瘦小小的一名男子突然从她们身旁擦过。先是走。后是撞,然后,美媛地包包便已经在他的手中。随着美媛的一声叫,那人的身形也直接便成了跑!   “站住!”这一回喊地人是宁小秋,敢在人家公司眼皮子低下抢东西。这小贼胆子可真不小。   一边喊,人也跟着追了出去。美媛还来不及拉住她。小秋的身子已经在飞奔了。   “站住!你这小贼,把包包还回来!”真是有够气愤,她一个女孩子都可以见义勇为奋不顾身,为什么就没有人肯上得前来帮上一把?眼瞅着那人越跑越远,小秋狠得牙痒痒   终于追不动了,筋疲力尽地停下来,以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端着粗气。   这算什么?如果还是在家里,爸爸是不是又会将这罪名归功于那道士所预言的霉运上?难不成她宁小秋真如人家所言,是个天生的扫把星?但这也太离谱了点,才刚刚认识的同事。难不成只因与自己搭了几句话就……   胳膊好痛!抬手看去。肘间竟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大概是刚刚奔跑时误擦到了什么地方。   有没有搞错?贼没捉到。自己却因此而受了伤。真不知道今天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因顺利得到工作而产生的喜悦早已经消灭不见,小秋幸幸地从包包里翻出纸巾,抽出两张捂住了伤口。瞧吧!背美媛那种看起来好贵的包包有什么好,像自己这样,几十块钱地淘来品,小贼都看不上眼。   “小秋!你没事吧!”美媛大呼小叫地跟了上来,一眼看见小秋正捂着地胳膊已有大片血迹湛了出来----“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不小心碰到什么地方了!”边说着边还得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这伤口蛮痛的,特别是一直这样被自己使劲儿压着还是血流不止,看来,要到医院去处理了。“美媛,对不起,你的包包……”   “哎呀!我还没跟你说谢谢你,你到先说上对不起了。”其实早在小秋办好了入职手续时,人事部就有专人将电话打到前台,通知她将有一位新人与她同事,还特别嘱咐说是陆先生亲自安排的。她本以为会是个不太好相处地主儿,没想到刚一见面,人家就这样卖力地帮着自己追包包,让她美媛好感动呢!“小秋,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一听她这话儿,赶忙拦了下来,“我自己去就好,不用你陪的。”不能再拖着美媛到处走了,万一再给人家带来什么麻烦,那自己地罪过可就大了。   “可是,你行吗?”美媛有些不确定。   “没关系啦,只是外伤而已,你快走吧,今天周末,一定是有约会的,可惜包包……”   “没事……那,小秋,我先走喽!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遇到一个路口向左转,走出个一百米左右就能看到医院了!”   医院的确很好找,可是……这医院未免也太奢华了吧?   宁小秋从没想过只一间医院,也可以布置得像是一座西方的宫殿一样,甚至大厅里还摆着一架钢琴,四处里蔓延开来的琴声让她对自己的目的地开始有些怀疑。   没错,这里确实是医院,小秋是在被引领人员带进外伤处置室的时候才确定的。   伤口需要缝合,小秋乖乖地交款乖乖地眼瞅着医生来处自己的胳膊。不疼,只是心脏开始有些略微地抽搐。   这真地是医院么?又一次在心底这样的问着自己。除了这些瓶瓶罐罐看起来还有点医院地样子,其它的,竟都与其它的医治机构不同呢!这里的医护人员不穿那种白褂,而是一水儿的淡粉色连衣裙。消毒水的味道也闻不到,相反,到是有一种幽香会不时地飘进鼻来。不过,令小秋心脏抽搐的却是……2000!   上帝啊!她是进了黑店么?处理这小伤,竟花去了她2000大洋!   是自己太孤陋寡闻还是世道变了?亦或是这忠安人民的消费水平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伤口已经没事,两天后再过来换药,大概两个星期左右就会完全好了。”   这护士小姐的声音好甜,小秋盘算着她能够在这样一间医院里工作,薪水一定也不少。   两天后再来换药……打死她也不会再来了,还是另找一间小诊所比较好。摸了摸自己更瘪的钱包,这下好了,还租房子呢,剩下的这点儿,怕是连付房屋的押金都不够。老天哪!她这新生活……开始得也太精彩了吧?咦?眼花了么?   正待往出走,突见转角处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虽是匆匆而行,但仍是让小秋看到了那人面上流露出的一抹落寞。   这不是白天在电梯里遇到的陆先生么?她不会认错,那种带有混血气质的人可不是随处都看得到的。   好奇地跟了上去,这人白天见时还是一脸带着些许刚毅般的俊朗,怎么这时竟像是突然被人在身体里塞进了许多哀愁?那哀愁一定很重,只是这么一督,竟像是被感染了一般,让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行至电梯旁,小秋聪明地没有再跟上去,只守在门口儿见载有他的梯子停在了17楼,这才转身进入另一部电梯。   走走停停的,终于,17楼到了。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层安静得让人觉得空气都跟着稀薄起来,虽然墙壁都刷成了粉红色,却仍止不住小秋心中的压抑。   “请问您……”   正压着胸口平复气息之时,一个小护士悄悄地行至面前,礼貌地探问着:   “小姐,您是……”   “哦!我……我是跟陆先生一起的,刚刚在下面耽搁了,现在上来找他。”她记得公司里面的人是叫他陆先生的,那这样说就应该没错。   果然,一听她如此说,那护士立即一个向她俯了俯身,再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从这里直走,然后左转弯,到了1732病房就可以看到陆先生了。”   “嗯。好,谢谢你!”   小秋连忙道谢,之后也不忘向人家回了回礼,这医院的服务还真是和价钱成了正比呢!   1732,是这里了。   没敢推门打扰,毕竟她这行为不是很光明正大,探人家的,真是搞不懂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染上了这个坏毛病。   顺着门缝向里望去,诺大的一间病房里,一个女子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陆先生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拉着那女子的手,嘴一动一动地,正在说着些什么。   小秋当然听不清究竟,可从这病房里堆放着的各种监护仪器来看,这女子应该是生了很重的病。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正想着,突见陆文风俯下头去,对着那女人的双唇深深地吻了起来。女人仍是没有丝毫反映,可是陆文风的吻却是越来越热烈。那股温柔的搅动瞬间击败了空调所带来的凉气,令小秋的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第六章陆氏的工装改良   不由得抬手捂上嘴,像是那吻同时也落在自己唇边一样,小秋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终于,四唇分离,小秋竟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却惊见陆文风的眼角悄悄地落了一滴泪来。   没有勇气再看下去,迷迷糊糊地离开医院,这样的一天,是她离家之际始料不及的呢!先是飞机上新结实的好友发病身亡,之后遇到贵人得了工作,再帮着同事抓小偷,然后受伤、入院。刚刚,又真切地看到了一个男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对,她确信那是不为人知的。男人的眼泪,她看到了男人的眼泪。那女子,一定是他深爱至极的人了。她听说男人的泪只为爱人而流,而流下的那一刻,却也代表着这份爱正在渐行渐远。   嗡嗡嗡   一阵手机的震动,小秋回手自衣兜里拿出电话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懒洋洋地接起,连她自己都觉得听到她此刻这种声音的人也会跟着郁闷。   “你是谁啊?”听听,多不客气的一句话。   “小秋?”那边的声音带着疑问,“你是在睡觉么?怎么这样有气无力的?”   “你到底是谁啦?”一个大大的白眼翻起,这声音有些熟悉,可她却肯定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好友。“天都还没黑,谁要这么早睡觉。”   “我是美媛啊!你这家伙,还好人事部有留了你的个人资料。”   “美媛?”小秋一下蹦起,引得伤口一阵疼痛。“怎么会是你?”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你地伤怎么样了?”声音里充满了担心。   “没事没事。包扎过了。”   “小秋我跟你说哦!我刚刚有跟人事部地人打听过你地情况。他们说你家是外地地。还没有房子住。”   吼!   仰天一声长叹。这公司地人还真是有够八卦。   “是啊!本想去找房子租。可是……”回头望了一眼这家医院。狠得牙痒痒。“可是我进了一家黑店。只缝两针。就被骗走了2000大洋!”   “哈哈哈!”美媛的娇笑声传来,“傻瓜,你一定是进了艾回,那可是全忠安最著名的贵族医院。小秋,我跟你说的那家是在它斜对面地诊所!”   虾米?斜对面?   哦!老天!   一间诊所赫然现在眼前。   双目紧闭。一只手无奈地在胸前划着十字,开始无声地祭奠自己干瘪的钱包。   “破财免灾吧!”美媛嗤笑着开了口,“我有个同学已经出国半年多啦,房子一直是我帮着照看,现在好了,你直接搬过去住,也省得我每周都要去打扫卫生。”   小秋开始用力地拧起自己的耳朵,不是听错了吧?   美媛的嗤笑声一直未断,像是小秋的状态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好啦。别在那边望天,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让宁小秋进到陆氏财团确实是陆文风一时兴起地做为。   这种个性的女孩儿确是他从前见所未见的。与他平常认识的人很不同,可以让他时刻紧绷着的神经得到不错的缓解。   可是,再次见面时,他便觉得这是一次失败的冒险尝试。   陆氏财团的文员不应该是清秀大方规规矩矩么?   陆氏财团的工装不应该是长袖衬衫加一步短裙么?   为什么同样站在前台地两个小妹竟会有如此不同的打扮?   好好的工装,到了那丫头手里竟被她将袖口不留情面地剪掉,左胳膊居然还套着一个臂环似地东西,宽宽厚厚的,这得多没眼光的人才会觉得好看?再向前走两步望过去,老天!下摆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塞进裙子里。而是松开一粒扣子,两边一拧,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前方扎成了一个结。   更可恶的是,那丫头见他这样怒目圆睁地瞪着,居然还有胆与江美媛一齐向他微微恭身,甜甜地道了声:   “陆先生早!”   气血瞬间上涌,多年以来练就的沉静之功险些被破掉。陆文风立即调整情绪,一扭身,脸上已经换好了那模习惯性的漠然表情。   “一个小时后。到大厦顶层,我的办公室来。”   “我现在就去吧!”强忍住笑,这家伙刚才明明气得要命,却硬要保持自己应有的风度。   “我上班的第一件事……你还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   “你----”   很满意这种效果,陆文风转身离去,同时摇摇头,自己这是做了什么?他陆文风何时亲自同一个接待文员讲过话?   “陆先生再跟你说话耶!”美媛一脸羡慕地表情看着小秋,好像她得了什么恩宠一样。   宁小秋纳闷地眨眨眼,不就是说了两句话么。而且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怎么竟能让美媛变得像花痴一样?   “是哦,你是陆先生亲自介绍来的。应该认识才对。”美媛指了指她的衣服,“早就告诉你不要这样穿,会有麻烦的。   “没关系啦!”小秋拍拍同事的肩膀,爽快地说:“我这就去找他,这里的工作先辛苦你喽!”   “喂!”还不等美媛叫住她,小秋已经快步地走了开去,就如同那天追贼时一样迅速无比。“明明告诉你是一个小时之后,这个时候去,不是又得挨骂。这人事经理太讲究了!   本以为这幢大厦的前厅已经极为豪华,可没想到顶层竟也是这般有品。   银色与白色相间的色调交错着表露在外,缝隙处偶会有黑色的点缀,不多,却又是如此地引人侧目。   “我记得说过要你一个小时之后上来。”她脑子进水了么?   “我为这身装扮道歉!”   看来是真进水了。   陆文风本没奢望会听到她的道歉,还以为她会胡搅蛮缠一通,怎知……   “可是你不觉得整间公司都有些太……死气沉沉了吗?这里需要有一些鲜活的气息才行,你这做人事经理的,应该替总裁想一想,员工心态好,工作就会积极,我这是在带动大家的工作热情。”   从早上来上班她便发现,同事们说话小心翼翼的,即不敢大声,也不敢随意多说话。就连美媛想要跟自己说些私事,都要不时地向四周瞧去。她不理解,难不成这公司在上班时间竟不许员工间相互交流?   “这与你无关。”   陆文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有什么资格评论自己的公司?死气沉沉!员工上班的目地是为了工作,不是论天说地……该死,她说什么?人事经理?她竟以为自己是人事经理?   “可我现在在这里工作,所以,这就与我有关!”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随时开除你!”   “我已经与人事部门签定了合同,不到一年,你们不能开除我。”   “你----出去!”抬手向门一指,送客地架势已经做足。他地心情不好,这两天医院那边情形都很差,芸薇的病情像是有些恶化。他在那里守了两天三夜,这丫头最好不要选在这个时候挑战他地忍耐力。   “好,我出去,如果你坚持认为这种严肃到令人讨厌的气氛很好,那么,我会改。可是你这样很不好,不允许人家批评,一有人说你不对就要将人赶走,如果有一天让我遇到陆氏财团的总裁,我一定会亲自对他说,在这样一个大集团,一定要将员工的心态调整到最佳状态才好。”   话毕,宁小秋转身走开,刚一出了办公室,右手便不自觉地按上了左肘间。   要说下摆的蝴蝶是她觉得漂亮有意扎成的倒是没错,可这袖子,却是因为胳膊上有包扎的伤口,衬衫袖子又太瘦,如果不剪掉一些,还真是穿不进去呢!   可是今天这位陆先生似乎有些反常,到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只是一种感觉……算了,管他干什么!   正准备下楼,一个全身都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女人与自己擦身而过。只一个照面,小秋就觉得这人有些面熟,是在哪儿见过呢? 第七章出事了   那女人却无暇向旁处多看一眼,直奔陆文风的办公室就走了过去。也不容秘书通知,径直地推门而入。   啪!   一本书迎面飞来,女人闪身一躲,紧接着,便是陆文风的怒吼之声----   “谁让你又回来的,出去!”   “是谁惹了我们陆总裁发这样大的火?”   极娇媚的一个女声,陆文风皱着眉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后,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   “方怡,是你!”   来人正是方怡,满心欢喜地回国,可是一连几天,却是连陆文风的影儿都没见着。   “把我当成谁了?”一闪念间,竟想到了刚刚在门外遇着的那个女孩儿。   “对不起。”并无心回答她的问题,陆文风只是客气地道歉,却不想,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看在方怡眼里,却更加不快。   “才几年不见,咱们之间……竟生份成这样吗?”   “没有……”陆文风强压住心头涌起地不耐烦。站起身来。他今天地情绪特别烦躁。按理说自己本就知道宁小秋地个性。本不会在衣着上与她计较。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发火。究竟为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好像有事情要发生了。“方怡。欢迎你回国!”随后。便是一个拥抱。这拥抱在陆文风看来完完全全是礼节性地动作。可是方怡却抓住了这个机会紧紧地将他抱住再不撒手。   “文风哥。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好想你哦!”   陆文风紧紧皱眉。却又不忍太过直接地拒绝。只好尝试着轻轻地推开她。怎奈。看似瘦弱地方怡力气却极大。见他欲挣开。竟死命地与之较起劲来。   终于。“砰”地一声。在方怡地身子直撞向不远处地雕花墙壁之后。盛怒地一张脸宣告了陆文风极度不悦地讯息。   偌大地办公室霎时间冷清得只剩下空调运转地细微声响。以及陆文风急促地呼吸声。   突然。秘书不顾一切地闯入适时地化解了这份尴尬。却也带来了一个足以令陆文风崩溃地消息:   “艾回医院来电话,芸薇小姐……怕是不行了!”   呼!   不带一丝犹豫。陆文风再不去与方怡计较,一把推开两人飞奔似地朝电梯跑去,边跑边留下话----   “通知凯齐立即回公司,我回来之前,所有大小事宜均由他签字负责。再有,叫司机送方怡小姐回去!”   话音未落,人已进了总裁专梯,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方怡和频频点头应允的秘书。   他终于知道为何一直心烦,芸薇……她可千万不能有事。电梯终于在陆文风暗中的咒骂中停在了一楼。门刚露一条缝儿时他便急不可待地用双手借力将其拔开,随后挤出门外。   陆氏财团的任何人怕是都没见过陆文风这般模样,他甚至顾不得已经敞开的西服外衣。只是一个念头地奔着大门跑去。   偏偏祸不单行,刚跑到大厅,却不偏不倚地一下撞上正端着托盘地宁小秋。托盘翻倒,上面几杯滚烫的热茶全部浇在了她本就有伤的胳膊上,皮肤瞬间红起,一片水泡也随之呈现。   小秋痛得直将泪含在眼圈里,眼睁睁地看着臂环里面已略有血迹湛出,可是造事的主儿却连个道歉都没有就跑了开去。   陆文风本已跑出多远,却听见身后轻轻的呻吟。这才又转回身来,却正瞧见小秋端着受伤的胳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天哪!   望着自己的杰作,再看去小秋痛苦的表情,猛地一拍头!这丫头一定疼惨了!   “来!跟我走!”   一回身,拉住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直奔向停车场,直到车子起动,宁小秋这才有了机会委屈地发问----   “我已经为工装地事道过歉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这胳膊说一声对不起?”   话里还带着哭音,她是真的很痛。像被火灼烧般的那种痛。可是陆文风早已没了顾及她地心思,他的全部心绪都集中在艾回医院17楼的病床上。可怜的芸薇,他精心医治了五年,难道换回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见他没有回音,宁小秋只得狠狠地咬住牙齿想以此先来分散一下手臂的疼痛。她看得出,眼前开车的这个人定是遇到了极难的事,不然他不会一路将车子飚到令自己害怕的速度,也不会连红灯都不去理睬。   嗤!   一阵刹车,车子停到了离公司不远地艾回医院门口。再将宁小秋直接交给医生。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开去。   小秋一阵怒视。待看清他是奔着电梯间去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心里竟然突地一揪,直觉告诉她,一定是17楼的那个女孩儿出事了。   她见过陆文风对那女孩儿的一片深情,那是一个完全与外人所见的陆先生大相径庭的画面,是只属于那一个人的,别人无从分享。   “医生,我这儿有烫伤,还有,上次的伤口好像又拉伤了。您帮我简单处理一下就好,我还要赶去找陆……陆先生!”   她地伤处理起来到是很快,可是待小秋急三火四地上到十七楼之后,看到的,却是由一副担架车推出来、罩着白布的尸体。   从忙碌的人群中寻找到了陆文风,却是背对着这一切的。   长廊的窗边,那一抹略显消瘦修长的身影像是在无声地祭奠着什么,时而低下头,复又抬起来。17层吹进的风有些猛,能乱了发,却仍是吹不散这弥漫着的浓浓地哀伤。   “你地伤没事了?”   突然一开口,倒是吓了小秋一跳,待确定了声音的源头之后,连忙冲着那依旧没有转过来地人答应了一声:   “我没事,你……”   “走吧!”人猛地一回身,随后竟拉起了小秋没有受伤的那臂,“带你去兜风。”   就这样被他一路拉着,直到重新回到车子里,小秋才发现自己的心竟在不知不觉间跳得那样厉害。   “你要带我……去哪?”弱弱地问了一声,这车的速度相比来时并没有减慢。   “散心!”好干脆的话,不带一丝泥水。   咳!   小秋故意一声咳,想试图打破这颇有些尴尬的局面,却在咳了之后觉出这是多余。于是一个白眼翻起,开始强烈地鄙视起自己的表现。这貌似不是她宁小秋该有的反映,他伤了自己,不是应该据理力争地讨回公道吗?这人现在连一句道歉没有,为什么自己还要莫名奇妙地坐在他的车子里跟着他一块儿发疯?女朋友去世,是该很伤心啦,可是……她还在上班耶!   终于想到这个实质性的问题,同时也用力地在额头一拍,扭头冲着陆文风不客气地道:   “陆先生,你私人的事我不想参与意见,对于你不小心伤到我的事……我也选择原谅,现在,能不能请你将我送回公司?我还要继续工作呢!”虽然你是人事经理,可也不能带着下属一起旷工。   “今天你不用上班,不会扣你工资。”   “你说了算?”   “我当然说了算!”这丫头怎么这么多话。   “那好!”宁小秋心一横,有他这句话就O接下来……说说你的事吧!” 第八章一段伤情   吱!   车子一停,正靠在江边。   正欲伸手按下车窗,却不料被陆文风抢先一步制止----   “不要!外面太吵!”   “你?----”   这人伤心到极点了吗?已经变得不正常了吗?自己就这样被他强行“锁”在车里,会不会?   脑筋一边动着,小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一旁挪动,直到陆文风杀人般的眼神猛地扫过时,这才一个哆嗦,停止了动作。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这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刚刚经历了这样大的悲痛,怎么她还有闲心动那样的歪脑筋?该被安慰的人不是他么?   “保不准!”   “以后要改掉开快车这个毛病,她……就是坐在我的车里……被撞成植物人的。”不愿再与宁小秋斗嘴,陆文风自顾地说起这段曾经被自己深埋进心底五年间从不曾提起过的往事。也不管小秋是不是在听,憋了太久的心事,终于有个合适的理由能够说出来。   人有的时候是很怪的,面对太过熟悉、太过要好的朋友,很多话竟变得很难说出来。反而是那种刚结实不久,彼此又不太了解的人,更容易成为倾吐的对象。   “啊?”宁小秋意料之中地地愕然。   陆文风燃起一支烟。慢慢地凑到嘴边。接着。一个完美地圈吐纳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被罩在一片烟雾之中。以至于眼睛也跟着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她叫芸薇。是我最爱地女人……我守了他五年……唉……”一声长叹。之后。小秋竟在他地脸上看到了一丝解脱地表情。这样地发现令她不解。   像是看透了她地心思。陆文风疲惫地一笑。声音竟也泛起了沧桑----   “是我硬要用这先进地医疗手段为她续着命。其实依着她地情形。早该在五年前就宣告死亡了……本以为只要是活着就会有希望。可是后来渐渐地明白。这是在用她地痛苦来换得我自己地安慰。有什么用呢?也许这样。对她。对我。都是最好地解脱……”   双手扒在方向盘上,陆文风的头深深地埋起。小秋不敢以任何动作和声响去打扰他,就连呼吸都是屏住了气的。她终于明白,原来,有一种爱,是要学会放手的。   一整天都没有回去公司,陆文风准她提前回家,而自己则开着车子又像风一般的离去。   见时间尚早。小秋踱到了公司附近地一个公园,静静地坐在湖边,回想着陆文风说的每一句话。却突然想到了那个在飞机上结实的朋友----何子珊。   摸索着从包包里找出了那条项链,认真地为自己戴上,再以手按住那颗宝石,双目微合,似乎有一种爱情的味道呢!   小秋用心地体会着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她看来,子珊也好,那个芸薇也罢。她们一定都是幸福的,至少在离开世界的那一刻。还是在满心地憧憬着一个有着爱情的美好未来。   她没有体会过爱情是什么滋味,可是却依然相信,有爱,才会有完美的人生。她也想要陆文风待芸薇那样地爱,想要一个真正爱着自己的人。只是……   睁开眼,幻想再次被现实掩盖,却在同时也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白发苍苍地老爷爷。   这老人的眉毛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但脸膛却仍是微微地泛着红色,显得神采奕奕。眼角虽布满皱纹。但却不失精气,呵呵一笑,竟让小秋倍觉温暖。   “小丫头,看你的样子像是有心事嘛!”老人仍是呵呵地笑着,两绺胡须被风一吹,缓缓地动。   “老爷爷!”小秋放下手,却没瞧见老头儿那一刻显露出来的惊讶。“今天一位同事的女朋友去世了,我有些伤心。”   “哦!”老头儿点点头,又将眼神不着痕迹地瞟向那颗宝石。心里却纳起闷儿来。   这宝石……不是当年他送给亲家公做婚证的么?怎么会在这女孩身上?难不成……   “丫头。你的家是在忠安吗?”   面对老人突然转移的话题,小秋也没有多想。便径自地摇摇头,道:   “不在,我是上周五才从临择坐飞机过来的。”   “临择?”老人心念一动,难不成……   没错啦!这老人便是陆文风地爷爷!他清楚地记得上周五明明接到了一个陌生女孩儿的来电,说是要带着那条项链过来找他。那时他还满心欢喜地以为孙媳妇儿就要上门了,可是空等了几日,却是连个影子也没见着。他想打听,却苦于亲家早已去世,那女孩的电话他也不知,无奈只能在家里坐等。现在,他确信面前这女孩脖颈上戴着的宝石正是自己当年送出的那颗,可是,她明明已经到了忠安,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爷爷,您怎么啦?”小秋好奇怪这个老人,明明是主动与自己攀谈,怎么话没说两句,竟自顾地溜起神来。   “哦!”经她这一叫,陆老头儿忙又收起心事转望小秋,仔细地打量起来。嗯,不错,不像是大街上那些爱臭美的女孩儿把自己弄得守护嶙峋的样子,身上还有些肉。五官也算是够端正,虽说不是那种十足的大美人,可是一双眼睛眯起来还真的蛮可爱。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问道:“小丫头,你是在工作还是在学习呀?”   “我已经工作了!”小秋地心情恢复了不少,这老人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好亲切哦!“就在陆氏财团上班哦!”   “陆氏财团?”老头儿不觉地惊呼,“你在陆氏财团上班?”   “嗯!”一边应着,一边又按上了胸口的宝石,“我,宁小秋的生活、事业,还有爱情,都将在那里起步呢!”   陆翁嗤笑,他懂了,看来这丫头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去接近风小子。呵,现在的年轻人哦,还真是让人搞不懂。不过他到是蛮有信心的,见这女孩活泼开朗,说不定会让陆文风为之侧目。至于那个在医院里的芸薇……他一个钟头之前得到消息,病情突变,已经离世了。   “加油!”爽朗地冲着小秋击掌,“你一定会成功的!” 第九章一个接吻的阴谋   正如陆文风所讲,芸薇的去世对于他来说,除了痛苦,更多的,竟是一种解脱。   精心的安葬之后,陆文风站在那墓前,喃喃低语,像是说给芸薇又像是说给自己----   “对不起,让你的痛苦持续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回到属于你自己的天堂了,我也要习惯没有你的日子。薇……”   一连几日,陆氏财团都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新来的接待小妹宁小秋转了性了!   这幢无趣的大楼刚因她的到来而热闹了几天,同事们也刚刚被她带动得多了一些走动,可是----有没有搞错,她竟然自掏腰包从人事部领了一套新的工装,然后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没有一处改动。礼貌地微笑、接电话、待人接物,竟都与美媛如同出一人。   不对呀?之前她不是说这样的工作气氛很老土很压抑么?她不是自作主张让大厅出现了背景音乐么?她不是会在端茶倒水间哼着小曲儿么?怎么一下子都变了?   陆文风也觉得前厅在忽然之间又回复到了以往的模样,宁小秋一点儿都不像之前那个动不动就剑拔弩张的女孩子。虽说他曾为了工装的事象征性地教训过她,可也并没要求她又动买了新的?   这丫头是怎么了?   又一次路遇,宁小秋微笑地冲他点头,同时道了声:   “陆先生好!”   之后,陆文风是真的疯了。   抬手冲着她一指。顿了半天。终于道:   “你----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   话毕。转身离开。☆☆   他若是想要复制以往地前厅效果。就不会要她去做那职务了。虽说最开如还颇为自己地决定懊恼过一阵子。甚至私下里派了秘书去打听其它员工地反映。结果得到地报告竟是:宁小秋很受欢迎!   大家喜欢她那直来直去地性子。她会主动为过生日地扫地阿姨买上一小块蛋糕。感动得那阿姨险些落泪。还会在午休时说些好玩地事来逗大家开心。以至整个儿一下午地工作都很变得很有精神。刚来公司地第一天。更是为追讨抢同事包包地小贼而受了伤。总之。宁小秋是个人见人爱地开心果儿。   芸薇地离开让他决定换上一种方式来生活。刚要开始喜欢上这种工作气氛。可那该死地丫头却跟他来了个急刹车。又令一切如前、一切如故。可是他----陆文风----陆氏财团地总裁----却不喜欢了!   幸幸地拿着手中的托盘返回前台,小秋的嘴巴撅起老高。   她是有些害怕再单独见陆先生啦!那日他对自己说了那么些心里话,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觉得后悔不该让一个员工知道自己那么些秘密而将她扫地出门,这份工作对她来说真的蛮重要的。所以她最近都是在忙着收敛。一来为避免太过引人注意,二来,她在杂志上看到,“大部份男士心中都有一个淑女情结”!于是,她决定努力让自己改变。   先一步上得楼来的陆文风接近办公室随口就对秘书嘱咐:   “我通知了前厅地宁小秋十分钟后上来找我。让她直接进来就可以!”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复又转回身:“不管她来早了或是来晚了,都一样。”这才放心地伸手开门。   “陆先生!”秘书从身后叫住了他,“方怡小姐一定要在办公室里面等您,我……没拦得住她!”   声音越说越小,陆文风紧紧地皱了一下眉。随后一挥手:   “我知道了!”人已进了门里。   “文风哥!”一声娇呼,陆文风只觉得像是有一只花蝴蝶朝着自己飞了来。   来不及躲身,一下子被方怡扑了个正着。   “文风哥!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人家啊!好狠心哦!”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听了混身都跟着颤抖,方怡不着痕迹地在他脑后展露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为芸薇的去世暗叫高兴。当然,这种想法可不能够让陆文风知道,她只要在心里小小地痛快一把就够了,嘴上,还是要哄得他开心的。   “文风哥。我昨天有参加一款名表地发布会哦!你有没有看?”说着,不顾陆文风的挣扎硬是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一双手却还是勾在他的脖上不愿放下来。   “我最近很忙!”陆文风的态度不是很好,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方怡,我可以让放凯齐的假,让他陪你逛逛。这里是公司,你还是不要来捣乱的好。”   “我怎么是捣乱嘛!”方怡在心里狠狠地气了一下,却还是摆出一副撒娇地样子,继续缠着陆文风。“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你却连一顿饭都不肯陪我吃。我不管。今天晚上你要陪我吃饭,陪我吃饭嘛!”说着话儿间。身子竟像是霎时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水一般地滩倒在陆文风的身上。   “哎!快起来!方怡!这里是公司!”他真是又气又急又没办法,方怡从小就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抢得欢,没想到,长大了这脾气不但一点儿没改,反到像是加重了些。   “我不起来,我不……”咦?因陆文风背对着门坐,方怡这个角度刚好透过他看到正被推开的门,上次遇到的那个女孩又出现了。   嘴角浮上一丝奸笑,下一刻,想都没想,捧起陆文风的脸便吻了去。   她是眼花了么?   她看到了什么?   吻!   她又看到了陆文风与人接吻!   第一次是在医院,可是那吻,让人觉得好美,好浪漫!   这一次是在公司,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无耻!”   一声怒骂,也适时地将二人分开。   陆文风有些狼狈地回头,在对视上宁小秋那一双满含怒气的眼后,竟有一丝心慌。   “小秋,你误会……”   “我误会?”再不去做什么淑女,该死的淑女会让她这股火儿发得不痛快。“我又不是瞎子,我有什么误会?陆先生!陆文风!难不成你要我十分钟之后上楼来就是为了展示这样地场景吗?难不成你觉得在公司里做出这样的事很天经地义吗?亏得我还为芸薇的去世难过了好些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哼!原来也是个花心大少!”   一通话讲完,宁小秋没再多一刻停留,“砰”地摔门而去,只留下一脸急切的陆文风和正在洋洋自得的方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又是这种熟悉的冷,方怡心一颤,陆文风此时愤怒的眼让她瞬间想起了五年前的事。   那时芸薇刚出车祸,陆文风也在住院治疗。她只说了一句:那女人伤得那么重,绝对死定了,文风哥我们不要管她。   就这一句,陆文风的手便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要不是凯齐及时赶到,她真觉得自己就要当场一命呜呼。   现在,又是这种神色,又是这样地表情。老天!那女孩儿……陆文风爱她!   方怡一声绝望地娇呼,伸手指着陆文风,话音都在抖----   “文……文风哥,你,你跟她……”   “不是你想地那样!”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她只是我地员工,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听着,我----陆文风,对你不感兴趣!如果今后大家礼让,还可以做朋友,否则……我绝不想再见到你。”   手已指向门口,不顾方怡带泪的直视,又一字一顿地道:   “秦秘书,送客!”再加上一句:“从今以后,这般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踏入陆氏财团!”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